南方和北方_作者:僖瓜团子(189)

2017-03-26 僖瓜团子

  远足。他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自嘲地一笑。远足。他以为他几岁?

  高中的时候有次过年他约了朋友出去“远足”。几个人在长城上呆到日落。回家以后差点被父亲拿皮带抽死。说他不懂规矩,过年的时候一个人出去乱跑。如果老爷子召见呢?

  老爷子,老爷子,老爷子……

  他这次回去,老爷子居然还愿意见他。可能是真的老了,就硬不起心肠,或者只想看看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孙子。

  但见面以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只看着老爷子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心里有点很微妙的辛酸。

  曾经那样叱咤风云的家伙……报出名号来,京城的地面也要抖三抖。

  现在却连最荒唐最不要脸的孙子都愿意见了。

  张河一翻身,从chuáng上坐起来。

  他掏掏耳朵,又发了会儿呆,记得今天是初七。他昨天就从京城飞回了苏州。实在是不高兴在那边留着了,烦得要死。听说孔扬初一晚上就回来了。好命的家伙。

  “去弄点咖啡……”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往外走。刚推开门,忽然又一愣。

  他听到厨房间有碗筷丁零当啷的响动。

  他没想着是不是小偷,先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挺好的,穿着很整齐,睡衣、睡裤、拖鞋……

  再摸了摸腰。也并不酸。今天早上除了莫名其妙的头痛,简直可以说是神清气慡了。

  那就是说昨天没带人回来过夜了。

  那难道还真是小偷?

  张河jīng神头一凛。其实并不是担心害怕什么的,反倒有点兴奋。毕竟他从没撞见过小偷——也算是一场人生际遇么!

  但可惜老天就是不肯给他这一场人生际遇。

  “张河,你起来了?”

  厨房里有人开口叫。男人。挺熟的男人。

  张河叹了口气,把刚刚抓进手里的棒球棍又放到门后边。

  “你怎么来我家里了?”

  他走出去,果然看到聂时俊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他戴了一顶很可笑的浴帽,身上还系了围裙。这条围裙张河记得,是上次他带回来的女伴特意买的,陪他玩luǒ体围裙的戏码……张河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痒。

  “我送你回来的。”聂时俊的表qíng像是十分无奈。他看着张河的眼神,活像张河是个十二岁还需要大人照料的调皮小孩。“你忘记了?”

  张河摇摇头。头还痛着。“不记得。”

  “哦,那是你喝醉了。”聂时俊又把脑袋缩回去。张河踢踢踏踏地走到门口去看,才发觉聂时俊在做早饭。大概是在煮粥,旁边还放了两大杯黑豆豆浆。

  “我喝醉了?”张河拿起豆浆咕嘟咕嘟先喝了一大半下去。没办法。早上起来口渴。

  聂时俊冲他微微一笑:“醉得很厉害。”

  “我什么都不记得。”

  “那是因为你还被人打了头。”

  张河吃了一惊,眼睛都睁圆了。

  “我还被人打了头?”

  他连忙抬起手摸后脑勺。摸来摸去果然摸到一块细小的纱布。他眼睛瞪得愈发大,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落出来了。

  聂时俊看得好笑,指指他的头道:“你昨天在酒吧里喝酒,喝高了找人打架,被人拿啤酒瓶子砸的。”

  张河登时骂了一句,又急匆匆问:“那那人呢?”

  “被你砸得也不轻。”聂时俊摇摇头:“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dàng,不要紧的,多歇歇就行。”

  他把张河推出去:“等粥煮好了叫你。”

  张河只好再回到门口站着。他双手环胸站在那儿,虽然穿着维尼熊的睡衣,但仍旧身姿潇洒,不愧当年京城第一糙包之称。

  “你……”他砸吧砸吧嘴巴,像是在回味刚才那半杯甜滋滋的豆浆:“你不去部队里?”

  “我请假了。”聂时俊低头拿着饭勺很仔细地在锅子里搅:“昨天他们打电话给我,我就只好请假么。不然呢,把你一个人摞在那儿?”

  张河就不懂了。“谁给你打电话?”

  “医院啊。很显然,我在你的应急通话第一位。”

  张河又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