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顿以为林赛不会再出现了,毕竟通常qíng况下,如果对方真是接近自己别有居心,他的断然拒绝一定会使对方产生已经bào露的疑虑,进而退缩。
没想到的是,林赛依旧在对面的街角卖花,只是不再冲着保卫厅这个方向。莫顿的马车路过时,故意别转脸看别处或者低下头摆弄东西,就是不肯瞧上马车一眼。这种毫无意义的躲闪,幼稚得近乎孩子气,倒把莫顿弄乐了。不过他没有继续对林赛探究下去,甚至特地不去再留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莫顿越是了解繁城各个系统的内部运作,就越是为普曼国的腐败统治而感到愤恨和忧心。从上到下,不是贪生怕死就是醉生梦死,他有一种深切感慨的预感,只怕这个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的庞大的帝国,支撑不了多久了。
天气逐渐冷下来,不只飘雨,而是细碎的雪花,街道上冷冷清清。因此,莫顿不用刻意,就能看到孤零零守在街角的林赛。他还穿着那身衣服,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没有了向日葵,几束gān巴巴的植物堆在篮子里,看不出是什么花。没有人哪怕上前问一句,林赛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莫顿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冻僵了?莫顿想过去看看,但犹豫一阵,还是坐上马车,说:“走吧。”
那天过后,一连五六天,再没有看见林赛。有时莫顿忙完了事qíng,走到窗口去,总觉得街角像少了点什么,光秃秃的。不由自主地想,为什么没来?花卖不出去?还是,冻病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又过了几天,晚上莫顿乘马车回府邸,刚穿过一条街就听到外面喧闹笑骂的声音。他挑起棉帘,见一队士兵,正挥着皮鞭驱赶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他皱皱眉头,问侍卫官:“这是做什么?”
“长官,这是奉了您的命令,把城中乞丐和闲散人员赶出城去,以免里面混入敌军密探和可疑分子。”
莫顿点点头,不置可否。局势已经很紧张,大兵压境,战争一触即发,按规矩先得这样。但他注意到,这些士兵并不老实,他们抢夺那些人已经少得可怜的一点财物,或者bàonüè地用皮鞭抽打他们,只是一种发泄,或者一把拖出其中年轻的男人女人,不顾他们的哭喊挣扎,扯到yīn暗的巷子里。
在极度黑暗和腐败的统治下,官兵和qiáng盗没有任何区别。
这时,他看到了林赛。和那群乞丐相比,林赛穿着很gān净,只是冻得有些瑟缩,紧紧抱住怀中的篮子,像抱着根救命稻糙。一个士兵猛地扯住他的头发,叫喊:“嘿,这个不错。”林赛惊恐地伸手推拒。
有人笑起来:“行了吧,他是个哑巴,又不会叫。”
“他会的,就是难听了点,哈哈,我尝过。”有人接口。
“他妈的你个蠢货,连哑巴都上。”
“那又怎么样,他下面又不哑。”
士兵们放肆地大笑起来,他们对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而感到得意洋洋。先前那人高声嚷道:“乔治你完事没有?快出来接班。”边说边用力拉扯林赛。
林赛拼命地抗拒,衣服被撕破了,引发士兵们一阵轻佻的口哨声。他像bī急了的兔子一样咬住一个士兵的手臂,却被另一个狠狠一拳打倒在地。
莫顿终于看不下去了,士兵肆无忌惮的行为和话语中下流的含义令他怒火上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愤怒。他“砰”地推开马车门,一跃而下,上前拉过那个给了林赛一拳的士兵,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士兵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再不敢有任何举动,莫顿的严厉无qíng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想变成他泄愤的活靶子。
莫顿把林赛抱上了车,即使在这种混乱的qíng况下,他也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城郊的另一处宅子。
长时间的冻饿使得林赛的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那一拳中的结结实实,眼前有些眩晕,好半天缓过这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莫顿的怀里。他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坐到一边,尽可能把自己弄成一小团,占用最小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莫顿皱着眉想怎么处置这个人才好。可惜还没等他有所表示,马车刚一停下来林赛就奔出去了。他低着头,伸出手比划了两下,莫顿都没看明白,那人却转身就走。
莫顿下车追上去,叫他:“你gān什么去?!”林赛不管不顾往前走,莫顿气得上前扳过他的肩头,却见林赛猛地向后一躲,吓得一下子变了脸色,这才想起对方是个聋子,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