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带进她家的卧室。我第一次见识了公主的房间是长什么样的。她的房间里有一张粉白色的chuáng。薄薄的粉粉的棉绒被子上印着白雪公主的图片。chuáng上的蚊帐被高高地隆起,如一个小蒙古包一样悬挂在chuáng的上方。chuáng的附近放着一套在西式动画片才能看见的jīng巧桌椅和格子状的四门衣柜。房间的另外一侧则是一面细长的镜子和两扇落地窗。浅白色的纱帘垂直落下,将毒辣的阳光挡在了外面。纱帘的一角竖着一张古筝,我又是只在电视里见过。后来我知道,它不是古筝,是和沈青chūn她温婉xing格相配的古琴。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短裙和一条没拆封的内裤,跟我柔柔地又不失幽默地说道:“纪晴冉,不要怕。以后每个月都会流一次血,这是你长大的标志,以后你就是女人啦。她是今后几十年里我们最亲密的朋友,我们尊称她一声大姨妈。”
她说得这么轻松,让我紧张的心qíng一下子放松开来。
她又领着我进了洗手间,拿出卫生巾,把拆封使用的方式一一跟我耐心地介绍了一遍。在她的指导下,我接受了我长大了的现实,并且勇敢地面对了它。
过了会儿,她拿出一个粉红色的袋子,帮我的脏裙子脏内裤盛在里面,递给我道:“你把这个给你妈妈,她就会懂了,然后她会给你接着买那个大姨妈需要的东西。”
后来,我陆陆续续又认识了一些美女们,可是沈青chūn无疑是最完美的。她不像杜文诺那样毒舌,更不像范品楠这样糙包。沈青chūn既漂亮又优雅,透着一种贵族的气息,让你见到她时,自发地想跪在她的石榴裙下亲吻她的鞋尖,而羞于自己的卑微。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沈青chūn,我连当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当冯佳柏紧紧地抱着我却说出沈青chūn的名字时,我并没有痛彻心扉。那是一场早被公布结局的战役。在这场战役里,我连提鞋都不配,能被冯佳柏那么用力地抱着,我已很是感恩,顺带地,我对沈青chūn也带着一种愧疚的感激之qíng。
张爱玲说:每当我看到你,我都把头低得很低很低,低到泥土里。而我更是微贱,我看到我的爱人,看到我的qíng敌,看到他们在一起,我却挖了坑,把自己埋进了泥土里。
“命中注定”我是他们轰轰烈烈爱qíng的路人甲,而我的“事在人为”却只是傻傻地拖着公主长长的裙摆,等着王子轻轻地吻上公主的唇。
我当然不会把上述句子写进我的卷子里。下课铃响之前,我已经涂了满满一页有关于“命中注定”和“事在人为”的辩证哲学关系,引用了不少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典故,跟科举制时期的八股文一样,出彩却不写心。
第3章
杜文诺jiāo答卷的时候,空了大半张纸。她垂头丧气地把卷子一jiāo,按下手机开机键。没过多久她又在我旁边爆粗口:“靠个 傻 bī,有本事就人ròu我啊。姑奶奶还怕了你们这种妖怪不成?你们家艾香——叫什么来着,香香公主,也不买块镜子瞧瞧,冯佳柏要是能看上她,我把我的两只眼睛挖出来双手奉上好吧?!”
她还在嘟嘟囔囔,我被刚才那篇论述题搞得昏昏沉沉,有心无力地说道:“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看言qíng小说看带感了也很正常,你凑什么热闹?天下文章一大抄,人家能抄好了也是她一大本事。”
她照例没听我的话,说道:“哼,我就告诉她们,这故事的女主角是纪晴冉,让她们丫退散,滚回她们不装bī不能活星球去!”
我没力气再劝了,就由着她折腾。其实杜文诺之前听我说起过这段故事,只不过我没提沈青chūn的名字,但她清楚我就是故事中那个跑龙套的女人,可现在非要颠倒黑白跟她们说我是女主角,也就和艾香故意朦朦胧胧yù说还休地扯她的“物是人非”没啥区别了。这种在虚拟世界里找存在感的事qíng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埋头在图书馆里,忙着找毕业论文需要的资料,没时间陪杜文诺穷折腾,自然不知道她发微博说到主角的时候,是以我的方式。等我看到我的微薄被众粉丝踩平,甚至留上百条威胁我晚上小心走夜路的言论时,那都是在几天之后的事qíng了。
而就在这几天的功夫里,竟发生了一件大事。
自从杜文诺发完微博后,这几天对我的态度一下子有很大的改观。四人宿舍,两位室友已去单位实习,杜文诺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不住宿舍,一间小房间经常有空dàngdàng的感觉。可最近她安安分分地呆在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次我从图书馆回来,她都在第一时间恭恭敬敬地递给我一杯热茶。当然她从来不需要打开水,C大愿意为她肝脑涂地赴汤蹈火的英勇男士们如一茬接一茬的韭菜割也割不完,更不用说打开水、买早饭这种举手之劳的活儿了。但杜文诺这么乖巧地对我,是前无仅有的第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