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老广”的说法已经相当专业和准确了。我在被关押6个多月后,再次见到了律师,从律师口中证实了“老广”所言非虚。一年后,我与来自政法系统的两位中高级官员关在一起,一位是前面提到的某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江尚荣先生,另一位我刚刚进来时遇到的409监房“排头”,原临江市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庭长李永波先生,他们证实了“老广”的描述相当准确,同时表示按中国刑事诉讼法,若案件受到省级以上领导机关的关注,办案人员完全可以利用“发现新罪重新计算羁押期限”这条规定,合法地将一个犯罪嫌疑人关押一辈子,不过事实上司法实践中很少有超过5年以上只关不判的。
我心想,或许他们最多延长一次,查不出问题就会将我释放了。如此算来,我被释放指日可待了。
这次我与“老广”小声jiāo流的时间很长,几位牢头狱霸应该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没有加以制止,这是我在监房内的处境明显改善的一个重要信号。
这天深夜,我突然被一个十分凄厉的嚎叫声所惊醒。我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发现监房内多位在押人员都跟抬起头来,一脸惊恐的样子。显然,他们跟我一样听到了那个凄厉的嚎叫声。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坐起身来。
接着又是一连几声凄厉的嚎叫,这次我听到十分真切,就在提审室的方向。
那叫声象是从地狱中传来,yīn森恐怖。幸亏所有监房内亮着大灯,监房外面宽阔的走廊上也亮着昏暗的灯光,否则胆小之人定会吓得魂不附体。
有人小声说:“好象是承办在提审室‘矫路子’。”
有人小声应道:“不会吧,这么弄还不把人弄死了。”旁边监房里也传来叽叽喳喳低声议论的声音。
大家正小声议论着,就听见管教在走廊上大声喝斥:“不许说话,都睡觉!”
老大跟着随和:“都他妈睡觉!”
监房内顿时一片死寂,同时我隐约听到有多人向提审室方向跑去。
第二天上午管教上班后,我们照例开始坐“排头”,刚刚坐下没几分钟,听到监房铁门被打开,老大被邵训导叫了出去。十多分钟后老大被送回监房,回来得意地说:“训导让我出去抽根烟,等会跟你们透露一点消息。”然后很神秘地跟老二、老三、老四咬起了耳朵。
我心想,这牢头狱霸分明就是训导的二狗子呀!
第一章“坐排头”结束后,老大吩咐大家回到各自位置靠墙坐好,然后压低声音说:“昨晚的叫声你们都听到了?”
5、6人同声说:“听到了。”
我跟“老广”没吭声。老大看了我一眼说:“湖北,你小子听到没有?”
我小心应付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老大皮笑ròu不笑地说:“看看,看看,还是当官的聪明吧。人家什么都没听见,那才叫聪明!”
我低头不语。
老大接着说:“刚才训导叫我出去抽烟,我打听过昨晚的叫声了,训导说那是一个在押人员故意捣乱,已经被关禁闭了。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小心被关禁闭。进了禁闭室,大小便就只好拉自己裤裆里了。不想去那地方的就不要找事!”
我听出了这话里的威胁气味,心想这到底是替看守所掩饰,还是替看守所抹黑呢。
大约半年后,我又接连几个晚上听到了这种凄厉的嚎叫声,另一个监房老大传达的训导解释是:一个在看守所被关押了6年的人,突然疯了,每当深夜就乱喊乱叫,看守所正在为其申请保外就医。
我在看守所长达三年多的被羁押中,多次深夜听到的这种毛骨悚然的凄厉嚎叫,真相到底如何或许只有看守所高层掌握,作为一名在押人员是永远无法求证的了,而一个犯罪嫌疑人居然被关了6年以致疯了的说法,加之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凄厉叫声,无疑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
我暗暗发誓,即使我被他们关上五年、六年,也绝对要保持一个良好、健康的心态,绝对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106、新老大的严厉警告
自从郝局长提审我之后,很长时间我没有再被提审,算起来被提审的次数差不多有四十次了。
监房里的老大案子二审结束,在宣布维持原判后的第3天,即被集中送去了监狱。老二顺理成章地取代了老大的位子,作为监房老大的一个重要标志是,获得了每周一上午被邵训导叫出去“抽烟”、谈话半小时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