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诚地说:“感谢所领导,谢谢林管教!”
我被带到3号监房,里面已经有一位70岁左右的老者,看见我进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劳动把我的行李丢到监房之后退了出去。林管教对我说:“你把行李整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随手锁了监房的铁门。
房间里的老者这时走了过来,告诉我把行李放在什么地方。我看到房间里有三张单人chuáng,上面铺着雪白的被褥,但显然只有我和老者两人的行李。老者对我说:“你拿一张盖的被子出来,看守所被子太薄,晚上需要加盖一chuáng自己的被子,其他用不着的被子叠好放到柜子里面。”
这时我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新的住所来。房间面积跟原来的监房差不多,约15平方米,靠门一侧安装有淋浴设备和坐式马桶,房间一共三张米的单人chuáng,靠chuáng头一侧有三个没有门的衣柜。房间里有一台24吋彩色电视,放在一排靠墙的低柜上面。
在这个特殊监区,我很快体会到了与过去天差地别的人xing化特殊待遇:
不用再睡在硬梆梆的地板上,而睡在了柔软的席梦思chuáng上;
每天可以十分从容地洗一个热水澡,而不是过一到两个月才有一次5分钟洗一个热水澡的机会;
每周一次理发和刮胡子,而过去一、两个月才有一次;
监区内设有一个小型图书室,可以看到最新的报刊杂志;
饭是用专门的不锈钢饭碗蒸出来的,每天饭后由自己洗得gāngān净净,再也不用上面一层厚厚油腻、每次残留着上顿饭菜的脏兮兮饭盒;
早餐经常可以吃到馒头和稀饭,并且每天早上一个jī蛋,再也不是每天腌萝卜gān下饭;
每餐都是有鱼有ròu,色香味与外边饭店做出来的一点不差,平均两周会吃到一只小甲鱼;
每天只上午“坐排头”反省(实际上就是用来打发多余的时间),且不用盘腿坐在地上,而是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即使闭目养神管教也不会gān预;
提审室就设在本监区靠近楼梯的最外间,去提审室不用带手铐;
人格尊严受到尊重,在押人员之间、在押人员与管教之间彼此十分客气,绝对没有言语和肢体冲突发生;
休息日整个白天和工作日的每天下午,全监区8名在押人员集中到小型图书室内活动,在没有管教监视的qíng况下,自由聊天或看书;
每天早上可看半小时电视,晚上看电视时间为7:00-10:00,可以选择10个频道的文艺和体育频道。
在这种特别优厚的环境中,日子过得清闲而有规律,减轻了许多身心痛苦。我甚至想,如果没有亲qíng的牵挂,没有养家糊口的责任,有这样的坐牢待遇,一辈子什么事不做,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中看书、写作、与人聊天,未尝不是一种快乐的生活。可惜任何人无法抛下亲qíng与责任。书包网 www.bookbao8.com
155、几位特殊的同伴
我很快认识了特殊监区里的7名在押人员。
江尚荣先生,45岁左右,原某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高级法官,行政级别正厅局级,被控接收他人贿赂20万元。江先生温文尔雅,属于法学界知名的学者型高级法官,举手投足一派学者模样,属于当今中国为数不多的极少数绅士之一。江先生给我印象十分深刻,除了他言谈举止中处处体现出的绅士风度,讨论法律问题专业、细致、条理清晰,最主要的是他在“双规”阶段被bī承认受贿,虽然在讯问笔录中多处巧妙地留下翻案的伏笔,并且移jiāo司法机关后立即翻供,但最终他的辩解没有被法律采信,判了11年有期徒刑。江先生似乎属于高gān子弟,出事前一年被送往中央党校学习,本来有望仕途上再上一层楼,可惜从党校刚刚毕业就出事了。前面我曾提到没有跟他联系上,没想到前两周他意外地在我博客上留言,说是看到了我这个连载,希望我隐去他原先工作的单位和真名。我跟他通过电话之后,才知道他在监狱中只呆了两年多就获得了自由。现在北京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从事他原来熟悉的法律事务,事业稳定,家庭幸福。我去他博客看了,看得出他对社会热点问题很是关心,论述中处处闪耀着正直、善良的人xing光芒,然出乎我意料的是,江先生受到这么大的挫折,对社会体制、社会现象的看法,正如体制内绝大多数人一样,仍然充满了热qíng与幻想,探讨社会矛盾的根源极少从制度上找原因,而更愿意相信“制度是好的,关键在于下面执行不力”。虽然我对江先生一如既往地十分尊敬,但看过他的博客之后却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反思,对社会的观察力有了很大的进步,对未来中国社会的发展有了较为全面、深刻的认识。过去我对江先生的学识十分仰慕,让我甘愿虚心在各个方面作为他的学生;如今至少在社会学方面,我们虽然看问题的角度大不相同,但我自信已经可以和他进行平等的jiāo流与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