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亮先生,45岁左右,原某省公安厅办公室主任,行政级别副厅局级,被控受贿罪,与上面江先生一样属于异地指定管辖的案件。在我迁入特殊监区不久,方先生即判刑确定,送回原户籍所在地服刑,所以我跟他没有jiāo流,十年后对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印象。
姜老先生,约70岁,某党和国家领导人远房亲戚,原为某小型国有企业的一名普通退休工人。突然有一天,姜老先生的一位远房亲戚极尽尊荣,于是姜老先生一下子被有心人发现,不由自主地被人前呼后拥了起来。事实上,姜老先生从未见过这位领导,甚至一向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显赫的亲戚。突然“被皇亲国戚”后的姜老先生,在一帮自称来自国安局、总参等特殊单位的人员保护下,几年来畅游了全国各地,受到100多位省部级领导的接见和招待,顺便被有心人利用来达到各种商业目的。据姜老先生跟我讲,他到任何地方都一再声称与那位高层领导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亲眼见过他手绘的一张族谱,表明他与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是四代内的堂兄弟,因为家庭人丁兴旺,象他这样活着的同辈就有30人之多,对这些人他了如指掌,显然是做过一番功课的。他事发于帮助一位在东北出事的私营企业老板,律师想通过他这个特殊关系去捞人,他和他的“办公室主任”qíng人收了人家40万元顾问费,但直至事发两人一分钱都没花,而是以两人名义存在银行,据他讲本来就准备退还给请托人的。我帮他分析后,你这次之所以翻船,主要是在一个错误的地方、面对了一个错误的人,当地一把手是政坛有名的红色后代,一向以作风大胆、有魅力著称,以他在中国政坛的特殊地位,自然是有机会见到他那位远房亲戚,甚至经常有电话联系的,你到他地盘上去捞人,他可以委婉地向你那位远房亲威核实你的身份,并且试探你的行为是否属于领导授意,那样不就立马穿帮了。中央办公厅一纸“某领导不认识被告人”的公文,最后以诈骗罪判了这位老先生10年有期徒刑。宣判后他跟我商量是否上诉,说要申请进行DNA检测,证明他的确是那位领导人的远房亲戚,诈骗的前提不成立。我直接告诉他这样的想法十分荒唐,一是法院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二是即使证明血缘上有关系,也不能成为他开脱罪责的理由。看守所和律师让他服用一种药物,这样很快可以检查出得了肺结核保外就医。他怀疑会毒害他,找我商量。我劝他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说难听点是你自己到处招摇撞骗,又不涉及领导人的丑闻,人家没理由要毒害你。司法机关将你抓起来判刑这件事本身,证明这位领导人是开明、守法的。政府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过错。他们现在明知你与这位领导有血缘关系,只是不满你到处招摇撞骗,给你故意制造保外就医的条件,就是认可了你这个特殊的身份。于是,他听从律师和看守所的安排,很快就直接从看守所保外就医出去了。
李永波先生,我被丢进看守所第一个晚上认识的409监房“排头”,45岁左右,原临江市高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庭长,高级法官,行政级别正处级,被指控涉嫌收受律师贿赂。李兄与江先生是xing格完全不同的类型,虽然法学知识一样渊博,但感觉一个是学者型领导,一个是糙莽英雄。李兄xing格豪慡,朋友遍天下,这样的体制内gān部是很容易出事的。李兄事发于一位与其相好的女律师反目,因李兄妻子卧病在chuáng多年,据我分析可能是这位女律师bī其离婚不成,因爱生恨,举报了他众多的*问题。但李兄反侦查能力极qiáng,最后认定的受贿金额仅5万元。一年多后,李兄被假释出狱,我们约了聚餐。那时我刚刚通过网上应聘找到这份工作,薪水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而且公司规定满一个月后才发工资,当时我还没有领过薪水。电话中约好他带四、五个认识的人一起来,到时由我买单,结果来了两桌人,看他点菜的那股豪慡劲头,我只觉得有苦难言,真担心身上带的一万元钱不够买单,饭局之中我只好qiáng颜欢笑。还好最后结帐时花了8000多元,否则当时就很难看。回家后妻子没说什么,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两人心里一直有些不痛快。因为这场官司,家中已经一贫如洗,这次花费花去妻子两个月的薪水,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家人。我在经历这所灾难之后,深深体会到事业的高度决定了男人的风度,经济实力决定了一个人的潇洒程度。以前应酬jiāo际,我有取之不尽的公款支出,从来只追求接待体面而从不过问花费多少,一桌饭吃5千、1万元是常有的事,我虽力主花钱必须吃光不许làng费,但从来没有体会到花钱心痛的感觉。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变得花钱小气,开始jīng打细算起来。可能是感觉自己与李兄不是一路人,此后虽然通过几次电话,但我们没有再碰面,关系慢慢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