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训导刚转身,监房内所有人都以羡慕的眼神望着我,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放了!”
我开心地说:“我终于熬到天亮了。大家多保重。”
监房内放人,大家是绝对不说“再见”的,因为多数人的下一步是走向地狱,绝对忌讳跟其他人说再见的,分手时最好的祝福是道声“保重”。
平时跟我关系最好的小刘兴奋地对我说:“程大哥,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
几位老资格的在押人员纷纷表示:“里面用过的这些东西绝对不能带回家的,晦气!”
我说:“这倒是。我没什么可收拾的,换套正式一些的衣服吧。”
在我换衣的时候,大家纷纷谈论如何去晦气的办法。有人说,要从里面带件东西出去,衣服、毛巾、洗漱用品都行,出了看守所就丢到路边,晦气就带走了。有人说,要跳火盆,让家人在家门口摆一个火盆,从火盆上跳过去,然后进屋就行了。一位福建的在押人员说,好象要吃什么猪脚面的,刚进家门就要吃一碗,普通的猪脚、面条就行。我说,迷信那套我不搞,但找个饭店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找朋友吃顿饭热闹一下,那是必须的。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洗澡就把晦气都冲走了。
大约10分钟后,邵训导打开了监房门。这次他手中没有拿手铐。我俩都没有说话。我一声不响地跟着他走出监区重重铁门。
到了绿糙如茵的看守所大院里,我听到背后似乎有人在叫我,转头看去,看见一位管教站在监房楼下门口处向我招手。我看了邵训导一眼,连忙转身向那位喊我的管教走去,邵训导在我身后跟着,到了那位管教跟前不远处,他说:“我找邵训导,不是找你。”我识趣地走开一些,然后他跟邵训导说了几句话,他俩说完后邵训导继续带我走向看守所大门。
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返回监房大楼下的小cha曲,我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晦气。
到了看守所大门侧、进来时办手续的那个小房间,一位看守所管教对我说:“你签个字吧。”
我转身对邵训导礼貌xing地点头说:“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邵什么都没说。
我签了字,走出看守所大门。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看守所大门外的妻子、刘律师、东南建材公司的张总,还有市检二分院审查起诉处的秦道炯和另一位我不认识的检察院工作人员。
我看到妻子脸色憔悴,明显消瘦了许多。我与妻子多年来感qíng淡漠,现在突然看到她为这场悲剧承担的压力和煎熬,我心中充满了愧疚。
我先礼貌地跟刘律师、张总打了招呼,然后走到妻子跟前,诚恳地说:“让你受苦了,真的很抱歉。”
妻子面无表qíng、冷冷地说:“你知道就好!”
这时,秦道炯向我走来,说:“你在《取保候审决定书》和《告知书》上签个字吧。”我看都没看一眼,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签了字,然后问:“手续办完了么?”。
秦道炯说:“手续刘律师都替你办好了。我提醒一下,你近期拿《取保候审决定书》去北京户籍所在地派出所报一下户口,你逮捕之后的户口被临时注销了。另外,取保候审期间如果离开临江市,最好事先跟我打个招呼。还有,你单位就先不要去了,免得有意外qíng况发生。”
我苦笑着说:“单位有这么可怕么?不过,我服从你们检察院的规定就是。”
“那就好。”秦道炯说完,跟同来的那位检察院工作人员一同坐车走了。
刘律师过来跟我说:“程总,晚上我有重要事qíng,就不陪你了。张总晚上给您接风。”我连忙向他道谢,约定过两天一起去北京。
我和妻子坐上张总的车子,向张总已经预定好的饭店驶去,那里还有几个熟悉的朋友在等着为我接风、去晦。
167、呼吸自由空气
开车来接我的张总是我体制内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的东南建材公司跟我原先管理的东南贸易集团同属于中国贸易集团下属企业,只是他公司的规模更小一些,而且按照中国贸易集团的整合方案,他公司的优质资产原计划并入东南贸易集团。
在去饭店的路上,我问起儿子的qíng况。妻子说,儿子已经长高了,各门成绩都很优秀。我说,这几年怎么向儿子解释昵。妻子说,我们都骗他说你出国了,其实你被抓进去了,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大家都不愿意点破这层纸。我说,那就只能继续维持这个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