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未来,虽然我自己心中无数,但我不想在这些昔日部属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能,我真诚地说:现在我仍是待罪之身,一切都在未定之天,即使将来法律上还我清白,政治上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看qíng形回到东南贸易集团几无可能,只盼上级领导念在我过去所做的大量工作,安排一个中层gān部或下属企业的副职岗位,迅速离开临江这个是非之地。这些昔日的部属们听了自然有些失望,但大家坚信我一定能东山再起,说了许多真诚祝福与鼓励的话。
这段时间,我几次主动打电话联系东南贸易集团主要股东之一,临江市经济开发区南华镇镇长兼临江市南华实业公司总经理张祥生,目的是感谢他之前对我的帮助。第一次很容易就打通了电话,我只说了句:“张总,您好呀!我是程明达,打电话来对您表示感谢!”一向对我礼节周全的张祥生慌乱地说:“程总,很抱歉,我现在正在开会。”然后就挂了电话。之后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当年我根本不知道手机可设置免打扰功能,好不容易我向一位老朋友问到了他家里的电话,就找了几次晚上九点半左右打过去,电话倒是每次通了,但每次接电话的人都说他不在,而且只要我报出程明达的名字,对方似乎就很不耐烦。打了三、四次之后,我知趣地没有试图再与他联系。我相信他一定误会了我的意思,认为我想借助他的力量重返东南贸易集团,其实我只是单纯想对他表示感谢而已。
这件事使我qiáng烈地感受到,一个人如果被司法机关长时间关押,即使无罪获释,也将处处受到歧视,过去累积的社会关系大部分将被彻底摧毁,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司法机关滥用qiáng制措施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岂是一般社会大众能够理解!
在接送儿子上学的过程中,有两次尴尬的巧遇。
一次遇上东南贸易集团副总裁钱文韬的妻子。三年前检察院为了找到我犯罪的证据,在对我采取qiáng制措施之前,将我最亲信的部属之一钱文韬刑拘。我主动上门去拜访、安慰文韬的家属,她妻子竟怀疑是我找她丈夫麻烦,扬言手中握有对我不利的证据,当面对我大哭大闹,后来我又几次跟他见面商讨请律师、救人的办法。她女儿跟我儿子在一个学校,一次我去接儿子放学,正好在校门口与她迎面撞见。我一看认出了她,并且从她慌乱的眼神中看出,似乎她也认出了我。我正犹豫着是否跟她打个招呼,她居然一扭头侧身从我身边走过。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发现自己似乎成了熟人眼中的瘟神。
这次经历,再让我感受到中国司法的可怕,以及被长期官方宣传洗脑的国人同胞内心深处无处不在的冷漠和仇恨。
另一次遇上过去一位熟人则比较富有嘲讽的意味。一位曾经经济违纪被我开除的中国贸易东南公司副处长,也来学校接他儿子,当时我本来没有注意到他。此人却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毕恭毕敬、兴奋地说:“程总,您出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心中一直为您鸣不平呀。”我尴尬地说:“你现在过得好么?过去的事,官身不由己,真不好意思。”此人慡朗地笑道:“我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每月有5、6千元收入,比过去收入高多了,我早就想开了,还是自己做点小生意省心。我是对您真心佩服,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一、两年就被您理顺、翻过身了。您是我最佩服的领导,我就觉得这事对您太过分了!象您这样正直能gān的领导,我一辈子没见到过,真替国家可惜呀。”他滔滔不绝地对我赞扬,我则越听越尴尬,只好匆忙跟他道了再见。
这件事让我心里五味杂陈,除了尴尬无法用其他言语来表达。
174、无罪才能归队
打发日子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耗了一个多月,我实在无法再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决定再次向北京集团领导打听对我工作安排的态度。
我知道对我的工作安排在政治上十分敏感,没有唐总开口,任何人不会也不敢触碰我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我只能求唐总帮助。
我对胡荣华关于唐总即将到调任安徽常务副省长一事高度怀疑,不相信唐总连中国贸易集团这个规模不大的央企都没有搞好,仅仅依赖一个官场职位不高的下属牵线搭桥,就能运作成功省委党委、常务副省长那么高的一个职位。体制内虽然昏官无数,gān部提拔任用黑幕重重,但若没有特殊的高层背景,还是有一些基本的游戏规则必须遵守,比如组织部门一定会考察拟提拔gān部的能力、业绩和群众口碑,并且有一些硬xing指标要求。虽然我对此事高度怀疑,但为了谨慎起见,在我给唐总打电话之前,我需要对唐总升迁一事的可信度做一个侧面了解,以便做到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