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有些事qíng要发生,但尽量保持应有的从容镇定。下楼之后,就见刘律师从车子里探出身来,示意我上他的车子。
上车之时,我故作轻松地说:“我从来没见刘律师这么紧张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哩,什么事直说了吧。”
“半个小时前我接到秦道炯主动打来的电话,感觉很不对劲,放下电话就赶到您这里来了。”刘律师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客套,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我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淡淡地说:“他说了什么?为何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来听听。”
“秦道炯电话中问我最近跟你有联系没有,我说有呀,最近我们多次找他,请他帮忙出一个结论呢。他接着问,你在临江么?我说,在。他又问你最近都在gān什么?我说你一直赋闲在家,北京方面提出只有司法机关做一个结论,才能给你安排适当的工作。我反问他,为何他突然关心你了,是否可以帮忙出一个结论。他说,结论很快就会有了,让我们再耐心等几天。然后不等我开口说话,他用很奇怪的语气说:你跟程明达讲一下,最近不要离开临江,万一有事离开临江事先跟他说一声,不要做出违反取保候审规定的事,让大家脸面上难看。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个电话的确有点不对劲。”我回味着他刚才转述的通话qíng节,用鼓励、求助的眼神看着刘律师,说:“先听听你的分析吧。”
“你、我前一阵子找检察院要结论,秦道炯是知道的,但他所说的不要做出违反取保候审规定的事,显然不是指你依法申诉、找他们要司法结论,而是指不要未经他们批准擅自离开临江。在您走出看守所的那天,他讲过同样的意思,应该不会为重申这个规定专门打电话给我。”
“你的不祥预感,是否意味着我可能再次失去自由?”我直截了当地问。
“我的确觉得事qíng不大妙,我们最近找他们讨结论的事,可能让他们觉得对你不适合让事qíng拖下去不了了之,因为您不是临江管理的gān部,如果北京较真,他们只好给你qiáng行安一个罪名。秦道炯这个电话或许是一个警告,还不能判断出你有再失去自由的危险。”刘律师沉重地说。
“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qíng况么,即取保候审的人后来又进去的?”
“我从来没遇到类似的qíng况,但法律上存在中止取保候审转为羁押的可能xing。”
“何种qíng况下取保候审会重新转为羁押呢?”
“从法律上讲,一种是当事人违反取保候审定期报告的规定,这种qíng况实际上很少发生,通常不报告也不会抓人;第二种是取保候审期间试图出境或多次传讯不到,这种qíng况偶尔听说过;再就是发现了新的重大犯罪事实,可能判处重刑的,这种qíng况也很少听说。大多数qíng况下,当司法机关搞错了,将当事人重新羁押是一种最有效的威慑手段,通常会对当事人造成最后毁灭xing的心理打击。我觉得上面这几种qíng况在您身上都不适用。”
“我看恰恰相反,最后一种qíng况,即用重新羁押来彻底摧毁我的抗争意志,完全适用我这个案子的qíng况。站在维护临江市委政法委政治需要的立场,对我重新羁押不仅完全有可能,而且很有必要!”我脱口说出这个十分残酷的现实,顿时浑身不寒而栗!
刘律师一改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乐观神态,双手抱胸深思了起来,显然他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可能xing。
足足过了几分钟时间,刘律师打破沉默,严肃地说:“不排除您说的这个可能xing,不过我觉得问题不会这么严重,毕竟临江是一个法制环境相当规范的地方,而且相对于内地一些司法人员人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这里绝大多数司法人员都是胆小怕事的。”
我叹了一口气,冷静地说:“临江相对内地许多地方比较规范,这或许是事实,但遇上马书记这种高层领导jiāo办的案件,尤其是临江这个权力直接通天的地方,他们要么不动手、动手了就只有一条路走到黑,这关系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政治利害。建国以来,法律、制度、人xing、道德等一切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只要政治需要统统都得丢到九霄云外,过去如此、现在依然如此,外地如此、临江亦是如此,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只是某个时期、某个地方、不同官员实际运用中程度有所差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