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年利税总额8600多万元的东南贸易集团,失去我这个主心骨后群龙无首,挣扎几年后也在商业竞争中被无qíng淘汰,所有员工包括我原来那些亲信部属,跟我一样不得不下海求职,自谋生路;
据说负责办理我案件的检察院侦查和公诉部门5、6名科处级gān部,因内部检讨被调离原关键岗位,此后5年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被提拔重用;不过,市检二分院反贪局郝立民却官运亨通,现为临江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局长;
看守所中曾指使在押人员对我进行刑讯bī供的邵训导,仅仅过了一年时间(当时我还在被羁押中),就因为收受被羁押人员亲属20万元贿赂,被人检举后东窗事发,虽然他举报看守所王所长同样受贿有立功表现,最后还是被法院从轻判处8年有期徒刑。
中国贸易集团董事长唐总虽然政治上与我一刀两断,拒绝为我提供任何谋职的帮助,但迄今没有实现其政治上更上一层楼的抱负,明年就到了退休年龄;
中国贸易集团分管财务的石副总裁,成功让我落入陷阱之后,虽然失去了我这个qiáng有力的竞争对手,可上级又派来了新的竞争者;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在我获释后一个月,他因贪污罪被北京市检察院二分院刑拘,半年后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
这个结局大约当初谁也没有料想到,但却是如此的真实与残酷!
在我被“双规”和刑拘前的一个晚上,各做了一个梦,两个梦境至今记忆深刻。这两个梦十分准确地预示到了我在这场牢狱之灾中的人qíng世故、主要过程与最终结局。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命运主宰,但绝不应当完全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当年熟悉此案的市政法委一位领导,曾经私下跟我的辩护律师说:“程明达这个案子,是临江市改革开放以后发生的一起较大的错案,无论是当初误认为涉案的1个多亿金额,还是涉案人担任的职务级别,都是近30年来绝无仅有的。错得有点莫名其妙,错得有点糊里糊涂。”
如何避免发生类似的冤假错案,岂是一句“糊里糊涂”能够jiāo待?!如何通过一些冤假错案个案的剖析与反思,来促进中国司法改革和社会的文明、进步,这是我作为涉案人,10年后决心完整地记录下这个悲剧的动力所在吧。
2004年9月,我从家乡看望父母回到临江之后,在堂弟程平和他的一位好朋友陪同下,我们一同前往镇江定慧寺,聆听佛门大师指点。
在我堂弟将包好的1万元香火钱jiāo给一位小和尚后,我们见到了一位名闻海内外的佛教高僧。他在问明我们的来意之后,特别开示了三点:“凡是有因就有果”,“一动不如一静”,“求人不如求己。”
在我堂弟追问我是否能东山再起的时候,这位高僧笑了笑说:“世上找不到两条相同的河流”,“一山更比一山高”,“处处有风光,各处不相同”。
与我们同来的那位商人朋友gān脆问道:“大师测算一下,程董何时能恢复工作?”
大师低头沉思了一会,说:“在红叶飘零之时,自能收获成熟的果实。”
这次游玩,朋友给我照了一些照片,我拿到这些照片看了之后大发感慨!原先我那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已经变得慈眉善目,判若两人!这使我不禁想起流传在看守所的一句话:任何人在大牢里呆上一年半载,保证撞上电线杆也点头,遇上小猫小狗也微笑。
一个月后,我放弃了等待上级安排工作的幻想,登陆“无忧”招聘网,发出了10封求职信,三天后我收到了6家单位的面试通知,一周后有3家单位通知我再次复试,商量工作职责和具体薪酬条件,最终我应聘到了一家知名民营企业担任执行总裁。两年后,我将这家知名民营企业改造成了外商独资企业,并出任执行董事、副总裁,至今我仍在这家企业打工,算是应验了这位佛门大师的神算。几年来,我带领的团队为公司创造直接经济效益4亿多元,个人拥有一项可每年创造3000万元以上利润的技术发明。
当本书完成的时候,我有如释重负、雨过天晴的感觉。我终于以自己九死一生的亲身经历做代价,利用业余时间,为社会、为自己做了一件有益的工作。
虽然我以前出版过一些经济学方面的论著,但从未有过写作此书时的qíng感冲动。作为这起冤案的过来人,有时我甚至分不清书中的“我”和现实的我,写到伤心绝望处,仍忍不住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