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永远离不开这处湖畔。可真要离开,也不见得能义无反顾,可能依然留有牵念,这是他的致命弱点。
他跑过那栋着过火的别墅时,想起柏原告诉过他的事。
物是人非,曾经的浮华终究是一场梦。在这里来往进出的人们,谁还会记得消逝的生命?
或许有一天,自己的家也会变成一场记忆,一场无法公映的荒凉记忆。
☆、哥哥的心事
柏原拉云修进来,却只顾自己喝酒。来到柜台,点上一瓶洋酒,直接开喝,不像以前那么好兴致。
云修坐在一旁,一声不吭拨弄着面前的酒杯。柏原在开喝之前,先给他倒上半杯。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一口没碰。
柏原一杯接着一杯,像在跟自己较劲。
前两天才喝得神志不清,不知道今天又会喝成什么样。换作以前,云修根本不会来。但看他最近心qíng不太稳定,因此,当柏原在下班后问他要不要去喝几杯时,他同意了。
柏原是那种有什么事都会挂在脸上展览的那种,可现在,他变得神秘了,嘴巴闭得紧紧,撬都撬不开。
此外,他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奇怪,就像过山车,忽上忽下。有时亲昵得不得了,看到自己就像第一次见,十分兴奋;有时又像不认得他,在走廊上碰见或吃饭时,都会回避云修的视线,出门上班,不再要求他坐自己的车,像是忘记了这曾是他的习惯。
上班时间,他一本正经,整天都没句玩笑话。云修刚到财务室,以为他工作时就是这个状态。但时间一长,还是觉得他心里有事。在一起长大,他了解哥哥的xing格。只是,柏原的忍耐力并不好,真要有事,早就讲开了,应该不至于这样埋头生闷气。
再倒上一杯时,云修夺过酒杯:“有事就说,我又不是来观赏你喝酒的。”
柏原看着他的酒杯:“你怎么不喝?我都快喝完一瓶了!”
“没你有本事。”
“不够意思。我把你叫过来,也不是让你坐着的!”
话里已有些醉意,云修想,离胡说八道的境界不远了。
柏原把酒端到他嘴边:“起码喝一杯!”
云修无奈,抿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完成任务似地看着他。
柏原很不满意,晃着自己的空酒杯,给他展示:“看到没?这才是男人!再喝!”
云修把酒杯挪到一边,没有理会。
“怎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不是喝过了!”
柏原气得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这叫喝酒?”
弟弟坚决不喝第二口,柏原来了气,抓起酒杯bī他喝。
云修急了,刚想站起来,又被抓回去。拉扯之中,酒液顺着脖颈流入衬衫领子,胸口一阵冰凉。他被呛到了,极力摆脱柏原的手,挣脱后,低头咳嗽了好一阵。
这一幕,让刚才还在专心发呆的酒保猛然清醒。
“不想喝酒,跟过来gān嘛!”他的语气里满是愠怒。
云修感觉眼泪都出来了,咳得眼圈发红,听到这话,也生了气,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恼怒,准备起身。
柏原如此粗bào地对他,真是人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错,错在他们都长大了,开始有不一样的思想,不一样的兴趣,不一样的选择。对柏原来说,他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恋人,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因而,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不再那么不可或缺了。
迟早有一天,他和他,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一开始还能看着对方,微笑着挥手,渐渐地只能看见彼此的背影,再到后来,都消失在各自道路的深处,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再也找寻不见。
道路向远方延伸,感qíng没入尘埃,直到没有任何jiāo集。想来令人心酸,但云修觉得,那一天,或早或晚,总会到来。而眼前,恰是这种征兆的开端。
想到这些,他又改变了主意。重新坐下来时,看到柏原脸上浮现愧意。
是啊,转身离开,只会加速分裂,如果那一天真的无法避免,不如珍视现在。况且,这人可能真遇上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又无处发泄,才会如此。
坐下来后,也不看哥哥,伸手拿过柏原面前的酒瓶,给杯子加满,仰脖就要喝。
柏原急忙拦下了。
“对不起,云修……”
“不喝的话,你又要生气。”
“对不起,我不是针对你。”
“什么也不说,怎么知道你针对谁?既然把人叫出来,纯粹叫我陪酒还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倒是说啊!这样只管自己喝酒,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