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骂的不是她。
“陛下。”
迟墨将手上的奏折递了过去。
小皇帝显然是气得不清,从她的手上接过了奏折后又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他问她:“你说朕究竟要待敬王如何之好,才能令他真正的做到尊朕敬朕!”
这话显然是白问了。
若是一个臣子真要敬上,那么无论皇帝做什么,他都是忠心耿耿的,反之亦然。若他早心生愤懑,那么无论皇帝做什么,颁给他多大的功勋也是枉然。
这话当然不能直说出口,于是迟墨就只摇了摇头。
她递上手中的食盒,“我不知道,但是陛下想吃点心吗?”
小皇帝的气哽在喉咙里,横了她一眼:“不吃。”
“那好吧。”
迟墨收回手,抽开了食盖,自己拿了一块杏仁苏咬在嘴里。
小皇帝被气笑了,“朕说不吃,你便就自己吃了?你简直和云邵京一样没把朕放在眼里。”
迟墨一本正经地回道:“陛下金口玉言,说不吃就是不吃。”
见他唇角略略有所抽动,她便又不慌不忙地加上了一句,“况且,民女与敬王不同。民女未曾将你放在眼里,但是民女却是将你放在心里的。”
小皇帝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寻过眼神去看她的表qíng。
也不知是出乎他的意料,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迟墨是垂着眼睫,面无表qíng地将这句话说出口的。
她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令人觉得暧昧。
瞬间的,小皇帝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只是那叹气的动作何其之快,快的就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他收住了自己多余的qíng绪,若无其事般地从食盒中捻起一块马蹄糕送进嘴里。
迟墨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最后将眼神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问:“陛下不是不吃吗?”
小皇帝眼睛都不抬一下:“朕只是开了个玩笑。”
他吃东西的时候两边的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就有让人想捏一把的冲动。
当然最后她也没敢上去捏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食盒的点心瓜分完毕了。
等小皇帝再坐回去批改奏折的时候,食盒已经被宫女拿下去了。
有送上文书的太监穿着宝石蓝绣仙鹤长袍迎了上来,“陛下。”他道,“敬王妃求见。”
小皇帝搦管的手一顿,笔尖的流墨便顺着他滞住的动作慢慢地淌下一点浓色。
半晌,他才闭了闭眼,掩去了眸底的疲色,开口道:“她来做什么?”早上这一连串的事qíng已是让他疲于应付了。
“敬王妃说等见到了您,您自然会知道的。”
小皇帝放下手中的笔,自己亲手去研磨,回道:“不见。”
“敬王妃说,若您不见她就长跪御书房。您不见,她不起。”
“那便跪着好了。”小皇帝冷笑,“真当朕这青天白日的都没事做吗?”
见他态度坚决,那太监也只好退下了。
小皇帝放下墨锭,提笔又写了两个字。
只是他写下的力道却时重时缓,笔锋时慢时断,一看就没把心沉下来。
迟墨正将最后一块石榴饼咽下去,说:“若真这么心神不宁,陛下还不如出御书房看看。”
小皇帝瞪了她一眼。
迟墨觉得奇怪,“陛下这般的心浮气躁,那倒还不如衬了自己的心意出去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在蹉跎时间罢了。
谁知他却将桌上的奏折都拂开了,“你懂什么!”
镶着明晃晃金印的奏章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却宛如砸在了御书房里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心惊ròu跳,齐声道:“陛下息怒――”
于是整个御书房中就只有迟墨和他是站着的了。
迟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道:“民女确实不懂。”接着她也就随从大流地跪下了,“陛下息怒。”
云锦黎喉头一哽,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止住了,只敛下了长袖下的双手捏紧了手指。眼前垂旒沉沉,没住了他的神qíng,只隐约见着曳动的玉珠之间他的目光yù言又止,最终拜服在一片漆黑之中。
“都退下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