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墨也跟着走。
玉阶空伫立,只剔透晶莹的玉面映着小皇帝独自一人晦涩的神qíng。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迟墨顺眼瞥了一眼跪伏在台阶上的年轻女子。
她一袭广袖蓝衣,梳着矜持的夫人髻,静静地跪在那里,身后仅只带了两个侍女,一同陪着她跪在御书房的门口。
她低眉顺眼地垂着脸,从迟墨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她披露在衣衫外的半截纤细的脖颈。
看了几眼,迟墨便走了。
左右都是小皇帝的家事,她已是深陷皇宫这个大坑了,还是不要越陷越深为好。
这么想着,她便一路顺着御花园的花荫小道走去。
眼前越走越深,周围抽长的花枝几能将整个人的身形盖去,迟墨不由停下了脚步。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走错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美人儿,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在这儿都能见到面。”
将头一偏,穆梵正懒懒地倚在花架下,举在手中的杯中美酒波液晃漾。
“你为何在此?”
穆梵将眼神余光一扫。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身边酒瓶子倒了不少,含带着几分醺意的眸光有几分勾人,使人不敢直视。
他将唇一弯,本就端相风流的面容上更是俊美的令人发狂。
“我来喝酒啊。”他说。
大白天的,一个采花贼来皇宫就为了喝酒,说出去谁都不信。
就连穆梵都觉得自己找的借口着实粗劣了点,然而,迟墨却是点了点头,问他:“皇宫的酒可是其他处要更为醇厚?”这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了。
皇宫的酒是否比别处好喝?
否则一个采花贼怎会青天白日的闯到皇宫只为偷酒喝。
穆梵手一顿,原本带着几分浑浊的双目定定地看着她,就仿佛他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接着他猛地大笑了起来。他一笑,就如星光落在水涧,眸底眉心都俱是满满的笑意。
“小丫头。”他说,“你真是太可爱了。”
这是无比认真的一句话。
在穆梵眼中,还从来没有谁可爱到这种地步。
历经冷暖而不世故,xing格澄澈而不单纯。
一即是一,二即是二。
在她眼中仿佛万物平等,一视同仁。无论你是皇帝还是采花贼,都拥有被信任的权力。
然后他又问她:“你就不担心我是在骗你吗?”
他笑意浓浓的补上一句话,“我可是贪图你美色的采花贼呢。”
迟墨告诉他:“你或许是在骗我,但那是你的事。”而她是否相信他的话,那则是她自己的事。
穆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现在是越来越理解穆长风为何如会如此喜欢她的原因了。
笑着抿了一口酒,穆梵遥遥的看着迟墨,轻声道:“我晚上来找你喝酒。”
“我不会喝酒。”
“你可以看着我喝。”穆梵笑着,“我的酒量不错,你可以看一整晚。”
迟墨:……你以为我一整晚没事gān吗?
显然,穆梵是真这么以为的。
他笑着道:“晚上我过去找你。”
迟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了。
一直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花涧中,穆梵才松了口气似的收回了眼神,抬起手中的酒杯送到唇边。
蓦地,有一道声音没有预兆的在耳边响起,“你改了这里的八卦阵。”
穆梵直接被呛住了,“咳咳咳!”一口酒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的感觉可真是要命。
他掩着下脸死命地咳着,“我说,咳咳,族长大人啊――咳咳!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一身衣白的青年徐如松竹,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其一,我尚未即位,还不能被称之为族长。其二,凭穆护卫的武功就算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吓死你。其三,你为何改了这里的八卦阵。”
他说话极为有条理,即刻就列出了三条。
穆梵却仍是在咳着,只不过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些许暗芒。
“就算还未即位,那不也是快了嘛,就当我先叫着习惯习惯。至于武功――族长大人您还是别淘汰我了,我这三脚猫的工夫哪能和你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