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68】
“我卜了一卦,按照卦象,她合该是我的妻子。”
这话一出,就是封箬韵的唇角也不由轻轻抽了抽。
这理由当真好。
若说别人算卦,那还有可能是瞎编乱造的,可国师――
天下之人谁都知道,国师一卦千金难求。
一卦算尽天下归势,一卦算尽敌军攻势。
他允了先皇三卦,已有前两卦卜实了,还剩下最后一卦――那是先皇留给小皇帝的机会。
如穆临寒这般的人物,本该深居云巅之上,却在机缘巧合下欠了先皇一个人qíng。
人qíng难偿。
先皇不必穆临寒金山银山,也不必他带兵上阵,他只求他――给他三卦。
而在这三卦算尽之前,他都将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国师。这天下之物,只要他想,除了江山和他子孙的姓名,皇帝允诺,都会予他。
所以,只需要穆临寒的一句话,封箬韵便不得不收回她本来的打算。更何况,穆临寒说,这是他算出来的――迟墨是他算出来的妻子。
都这么说了,那还能垂死挣扎些什么呢?
谁不知道国师的每一卦算出来都是稳固云家天下山河的,封箬韵这一反对岂不是要陷自己于不义的境地,聪明如她自是知晓应该怎么选择。
“国师这一卦当真是妙。”
她掩着唇笑道,“我看着迟姑娘就是个玲珑妙人。这不――”她携了她的手道,“我拿了自家的镯子给迟姑娘戴上,也不算白白làng费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太妃娘娘谬赞了。”穆临寒淡淡地说道。口中虽是尊称着娘娘,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有没有你的镯子,她的漂亮都不算làng费。”
这话说得着实大快人心。
小皇帝尤为喜欢看穆临寒对上封箬韵的样子。
穆临寒无畏无惧,这国师当也好、不当也好于他而言都不过了了,他至今仍在宫中长住也不过是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却偏偏先皇赋他滔天权力,想他好好辅佐小皇帝。
封箬韵先前倒也想讨好他,只是穆临寒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对这一切都兴致缺缺寡淡寻常的模样。
也怪那时她年量也小,一路过的顺风顺水,一时想出了美人计的歪招,结果前脚刚把人送过去,后脚人就被捆得横七竖八的一路拖了过来。
拖了一路,也丢了她一路的脸。
翌日,他道:“就算娘娘想施以美人计,也莫要照着自己的脸来挑人。”他看了她一眼,才又继续道,“太丑。”
封箬韵一直记着这件事,也一直没想着放过穆临寒。
只是,无论她给他下了多少绊子,他却都轻飘飘地闪了过去,让她更是暗恨。
现下,他倒是为了迟墨的事而主动栽了进来――
封箬韵心下冷笑,面上却端着温和无比,“是本宫失言,迟墨姑娘花容月貌,也无需用这镯子画蛇添足了。”
穆临寒倒真是实诚,扫了一眼迟墨从袖口露出的一截皓白手腕,说道:“难为太妃娘娘也有自知之明。”
封箬韵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当下脸色就气得煞白,险些掐断了手上戴着的玳瑁,“国师――”
她想说什么,小皇帝却顺势道:“地上凉,国师还请起来吧。父皇在天若是知晓您跪在我面前,怕也是责怪我的。”
先皇当初给穆临寒的特权便有此例――即便是皇帝亲临,那也不用跪。
光是这一条,便令天下人都趋之若鹜。
这是真真正正的特权,然而对于当事人却显得毫无所谓。
穆临寒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无求功利,无求名声,无求荣华,无求富贵。
他可以对封箬韵直言不讳,因为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所以无所畏惧,也无须畏惧。
这宫中势力倾轧斑杂,独他一人浮游于宦海之外。天上云巅,只他一人,纤尘不染,望而生寒。
而此时,这个本该是最无yù无求的臣子却端正地跪着,“陛下还没应。”这显然是他不应,他就不起了。
这耍无赖的一般的言语让人忍不住头疼。
却偏偏,当事人一脸正色素淡,认真无比。
小皇帝是真心头疼。
原本赶赴一场鸿门宴就已经让他够烦的了,现在又出来一个穆临寒。
“容朕暂且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