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靠一会儿……今天好累……”
张雁南微微一愣,半抱着他笑问:“在单位上受委屈啦?”
江北含糊地嗯一声,张雁南便拍着他背安慰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别往心里去了,来,去洗洗手,我再炒个菜马上就吃饭,吃饱了心qíng就好了。”
江北勉qiáng露出个笑脸点了点头,一侧脸注意到桌上已上了三道菜,还都是他爱吃的。“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
“那不是冰箱要关半个月吗,咱们尽量把东西都处理掉,不然làng费了可惜。”张雁南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去开大火爆炒了一道时鲜蔬菜,又盛了jī汤出来,两人便在灯下对坐吃饭。
晚饭餐桌上往往是两人jiāo流一天活动感想的场所:今天做了什么事啊,遇到什么人啊,明星娱乐时事政治,无所不谈。今天江北存了疑虑,便忍不住拿话试探张雁南。
“今天看了一组照片……”
“哦,”张雁南不疑有他,很自然地问:“关于什么的?”
“就是一对老夫妻,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看他们各个年龄阶段的合影……”江北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这才问出他想问的问题:“张雁南,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张雁南微微一愣,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说话间眼帘微微一垂,眼神晦暗不明。
江北看在眼中只觉心口有些发凉,怔怔应道:“恨不相逢……少年时嘛……”
这句诗让张雁南又愣了一下,这才正眼看他。他似是也有很大感触,点着头道:“是啊,早点认识的话,可能命运就会不一样。”
说着两人对视片刻,在这对视中心头都生出一种异样的纠结激dàng之感。张雁南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一下这么感xing,便掩饰地笑了笑转开话题。“今天……机票送来了没有?”
江北垂眼刨了一口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没。明天我还要跑个最后的采访,可能要去附近区县一趟。”
对江北的这番说辞张雁南深信不疑,而成功地瞒过他并没有让江北松一口气,反而心qíng越发沉重。坐在前往汶川的客车上,江北偏着脸有些忧伤有些迷惘,他想起多年前一部电影的台词,编剧借男主角之口愤恨不平地道出他的感悟:“谎言、猜忌、疑神疑鬼,象他妈真的婚姻。”
江北记得他看到这儿时噗一声乐了,当时只觉得台词jīng妙,可现在想来却感觉惶惑又可悲――为什么他和张雁南之间也会变成这样呢。
汶川距离成都一百九十公里,再往南走一点,即是映秀。
大地震时这一带是震中,全县约70%的房屋垮塌,水电jiāo通全部中断。灾后国家花了大力气重建,如今的新县城就建在昔日的废墟之上,一路过去楼房簇新、百姓祥和,死者已矣,生者还在继续。
车到汽车站,旅客们提的提背的背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一下车人流便向着出口而去,个个脚步匆匆,各有各的目的地。
只有江北没有。
他最后一个下车,下了车也没有拔腿就走,而是看着四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到僻静处打了一个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个苍老的声音,江北顿了顿,脸上生出笑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喂,叔公,是我,小江……”
……
半个小时之后,江北已斯斯文文地坐在叔公家里接受对方热qíng地款待。
“唉呀小江你真是太有心了,过来采访还想着来看望我们,来来,喝茶喝茶!”二老独居寂寞,因此分外好客,更何况江北没有时下年轻人的骄娇二气又懂得谦逊,实在是叫人想不喜欢都难,叔公便一迭声地催着老伴快做饭,别慢待了客人。
客厅里江北喝着茶同叔公闲话家常,有意识地便渐渐把话题引向他要查找的方向。
“您的家谱进行得怎么样了?定稿了吗?”
“定了定了,就准备这两天找家熟一点的出版社,叫他们定个价准备开印了。”
说到这个叔公便象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说以前的家谱只有文字,但科技在进步,所以这本新家谱上除了添上各房派系外还准备创新地配上照片,比如各房的全家福啦,比如闯出一番天地大有作为的族人啦,象张雁南这种事业有成又出了钱赞助的,那是一定要配一张让后人瞻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