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入行晚,不知道不奇怪。不要卖关子,快说快说。」
王韬神秘一笑,说:「当年沉惟突发脑溢血的时候,言采人在外地拍片。这件事qíng沉惟身边没有一个人通知他,还是他当时的那个剧组有人看到新闻,他才晓得的。」
「不可能。言采那个时候的经纪人是跟沉惟多年的秘书,这种事qíng怎麽会瞒他。」
「你不要不信。因为这件事qíng被李苓压下来了。他们夫妻貌合神离这麽多年,但总算还客气,谁想到那个关头会这麽做。」
谢明朗知道沉惟是近十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导演,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竟然会和言采有瓜葛,不知不觉也暗暗开始留神听。王韬说的这件事果然是其他人都没听过的,也都有了兴趣,催他往下说。
「总之呢,言采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往医院赶,沉惟最后那几天一直是李苓在陪,也就拦了个正著。她真是厉害,就是不肯让言采进病房看沉惟一眼。你们知道拿什麽作藉口?」他一顿,环视一圈,见人人都在专心地听,就不再卖关子,「她说,『你进去了,孩子看见了要我怎麽解释?』」
除了谢明朗,其他人哄一声笑开了。其中一个人一面拍桌子一面说:「真正的演技派还是李苓,这种藉口亏她说得理直气壮。沉惟的一双儿女平日里见到言采的机会恐怕比见她还多些。最后呢,到底见到没有?」
「当然没有。第二天清晨沉惟就去世了,据说之前恢复了一阵意识,也不知道李苓和他说了什麽。不过既然李苓当初第一时间瞒住言采,那就是铁了心的。你们想想,这两个人那些年在圈子里都是公开的事qíng了,李苓都没有作声,完全各过各的,谁知道最后玩这一手狠的。天知道她恨了沉惟和言采多久。」
「我说王韬,你说得这麽活灵活现,哪里听来的事qíng?」
王韬呵呵一笑:「我家小姨子,是沉惟那个病房的护士。」
听完这件事qíng,就有人感慨:「难怪。沉惟导了半辈子片子,最后竟在这样一齣狗血qíng节里演了个角色。他死的时候有五十没?」
「四十五六吧。这个人是个工作狂,你看他片子的质量就知道,不要命的。」王韬也是一阵感慨。他从谢明朗手里拿过杂志来,指著照片说,「后来换了葛淮作经纪人,时不时找个女演员作幌子。现在葛淮走了,怎麽还玩这一套?」
「偶像呗。反正本身就是瞒不知道的人。再说时不时换个女演员写写对大家都有好处。」
说到这里气氛又轻鬆回去。适才王韬一番话听得谢明朗心中五味俱陈,他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你们刚才说的……」
不等他问完,王韬不耐烦地笑著挥手:「当然都是真的。每个新来的孩子听到这个都会吓一跳。这种事qíng远不止言采一个人,只是老记者都懒得写,也没人特意提起,所以很多年轻一点的记者们,都不知道这件事qíng了。还是要给纯真的小孩留一点梦想的。」
最后一句话又引来一阵笑声。笑罢谢明朗又听人说:「不过言采也有他的本事,沉惟之后这些年,好像还没谁拍到他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很多人不知道也正常。好多人是经纪人出马买都买不过来呢。搞不好他又重新开始喜欢女人了也说不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活,谁又真的搞得清楚。」
听到这里谢明朗眉头一皱,但最终还是什麽也没有问。
那天下班之后谢明朗去租了一堆沉惟和言采的电影。当年的言采还很年轻,举手投足间都不免生涩,但是镜头下的他又耀眼无比,表演时总有神来之笔。
看了好几部之后谢明朗睏了,竟然就这麽在沙发上睡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他看见年轻的言采向他走来,非常年轻,穿著浅色的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髮看起来那麽柔软,衬得整张面孔的线条都柔和起来,双目清澈而明亮,就像是藏了最珍贵的宝石。
谢明朗看见他的微笑,那是与他知道的『言采』的笑完全不同的笑容。那一刻他心跳如鼓,下意识地转身去找自己的相机,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也就是这一刻,他醒了过来。
电视萤幕上电影的剧qíng还在继续,正好是言采的面部特写,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没有任何笑容,眉心微微蹙著,正在沉思,但是眼中光华bī人。谢明朗简直不敢正视这个镜头,赶忙转开脸,又懊丧地把脸埋在双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