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胜利而归,可能一去不回。
但他们仍旧义无反顾,只因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在彻底脱下军装之前,他们无法说服自己退缩。
即便知道会一去不回。
喀巴尔反恐军营大营的战士说艾尔提牺牲在爆炸发生的一刻,应该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痛苦。
那么邹子朝理应也离开得……
猎鹰最好的狙击手,消逝之时没有经历任何折磨。
可是尹天想,那折磨一定是降临到了他的妻子头上。
死有很多种说法,牺牲、去世、就义……
但不管是什么说法,冠冕堂皇或是褒奖连篇,死去的人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难得在轮回中牵起彼此的手,片刻松开,却成了此生永别。
至于来生,谁还敢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大营改变最少的是犬场。
就算再怎么悲伤,训犬员们都必须照顾好这些无言的战友。
只是军犬们实在太聪明,似乎已经嗅到了什么,个个眼中都沉淀着无以排解的不安。
尹天与宁城站在犬场外看着坚持训练的军犬,却怎么也找不到洛叶的身影。尹天心下一沉,急忙冲进犬场拦住一名训犬员,怔怔地问:“洛队的军犬是不是……”
训犬员眉眼间皆是憔悴,摇头道:“前阵子它吃了不gān净的东西,生了一场病,状态不好,洛队没有带它参与行动。”
“那它……”
“它好像知道了,不吃不喝,也不让医生接近。本就生了病,现在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宁城十指收紧,声音gān涩,“我们能去看看它吗?”
训犬员点点头,领着二人穿过长长的隔离道,打开一间犬舍的门,说:“就是这儿。”
尹天蹲在门边,刚喊出一声“洛叶”,一滴眼泪就忽然滑落。
犬舍的前院静悄悄的,后方水泥砌的房子安静无声。
训犬员说:“它就在里面,不肯出来,也不让我们进去。”
尹天忍住哽咽,又唤:“洛叶。”
还是没有动静。
宁城迈入前院,训犬员拉住他手臂,“它现在见人就咬,你没穿防护衣,别……”
“没事。”宁城轻轻拉开训犬员,一步一步向水泥房子走去。
尹天听到一阵从喉咙里发出的警告,刚喊出一声“宁”,宁城就摆了摆手,低声道:“放心。”
走到水泥房子门口时,他重重一击掌,喊道:“洛叶。”
警告声消失了,片刻的安静后变成一声声悲哀的长吟。
宁城转过身来,朝尹天招手,“来。”然后又回身转向水泥房子,极尽温柔道:“洛叶别怕,我们来看你了。”
尹天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往里一望,眼泪立时化作断线的珠子。
曾经威武霸气的洛叶趴在房子里最yīn暗的地方,漆黑的眸子满是泪光,两个前爪捂着一个红色的小物。
细细一看,那是一枚枫叶型的啃咬玩具。
宁城蹲下身子,伸开手臂,“洛叶,过来。”
洛叶看着二人,想要挣扎着起身,无力的四肢却支撑不住身体,它摔倒了,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尹天再也忍受不了,一脚迈进水泥房子,喊着:“洛叶!洛叶!”
洛叶躺在地上看他,脸上黑色与棕色的毛被泪水浸出深色的痕迹。
宁城也走了进来,捉住它那曾经受过伤的前爪,细细抚摸,一遍一遍地说:“洛叶,不要怕。”
两人合力将洛叶抱出来的时候,训犬员不大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哑然道:“这……这……除了洛队,它,它谁的话也不听。”
洛叶被送到大营的犬医所,医生为它检查时,宁城一直陪在它身边。尹天亲自熬了一锅骨头汤,剔下最好的ròu,和狗粮混在一起,细细搅拌,待不烫口了才放在洛叶面前。
洛叶张了张嘴,趴在输液chuáng上艰难地舔着食物。尹天捧起切碎的ròu沫递到它嘴边,忍着眼泪道:“洛叶乖,洛叶乖,吃了就不难受了啊。”
几日后,梁正与秦岳终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其他中队的部分队员。
梁正面目苍白,眼中晦暗无光,像忽然老了十几岁,见到选训队员后始终一言不发,gān裂的双唇张了张,只泄出一把不似人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