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穆元卓,那么一开始催眠自己忘掉晁泽,后来又想催眠晁泽忘掉自己…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对事qíng的现状无能为力,晁泽躺在病chuáng上意识不清,能否醒来尚且是个未知数,而他自己呢,他自己……夏钧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是穆元卓,那么他早就孑然一身了,父母早就离世,只不过留了一堆用不上的遗产给他,而唯一一个愿意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正因为自己的莽撞躺在医院里。夏钧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qíng绪的崩溃,他甚至想到了就此了结。
夏钧被抽去全身力气似的,扶着石凳坐了下来。他眼里很空,只是面无表qíng地呆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医院门口待一段时间会看到很多东西。呼啸而至的救护车上抬下来担架,担架上的人头部血ròu模糊,像是刚刚从一场械斗里退出来。有年迈的老人弓着背往外走,手里拿着白色塑料袋装的西药。他看起来qíng况不太好,头发已经是失去光泽的灰败,手也是颤抖的,但他紧紧攥着那一小袋药,好像这样可以在世上活得久一点。还有年轻女孩子在男伴的陪同下走进去,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年轻女孩的眼里写着羞涩和憧憬。长幼,生死,离去和归来……个体的生命于莽莽苍苍的宇宙而言,是那么渺小又无力。但每个人都在很用力的活下去,即使被意外伤害,即使被时间摧折,还是很努力地在挣扎,向着生的方向伸过去自己的手。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折磨连接着另一个,但我们还要抗争,还要努力地活下去,还要贪恋这样脆弱又渺小的生命。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夏钧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只是一瞬间。怀里揣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是该给晁泽喂药的闹铃提醒。夏钧守住了心底那点微弱的火光,缓慢地迈着步子,朝病房的方向走去。
再见到晁泽的助理,让夏钧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那个叫他元卓哥的男人正有些茫然地在病房门口张望,夏钧快走了几步,“怎么了?”见到他来,助理才松了一口气。“泽哥醒了,但是看着,不大好…”
夏钧心头猛跳,以为晁泽做出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在他询问的目光下,助理有些为难,“泽哥好像,忘记了一些事qíng……”助理说得很轻,夏钧却听懂了。
他三两步冲了进去,看到晁泽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子在慢慢喝水。见到他的一瞬间,晁泽握住杯壁的手紧了紧,然后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表qíng来,“有……什么事吗?”
夏钧心一沉,睁大了眼睛不让自己在人前掉下眼泪,“我,我是谁?”
晁泽笑了笑,然后用看怪人的眼光看向他,“这位先生,你还好吗?”
第二十六章 【留下】
就算晁泽的助理不说,夏钧也明白,有些该是他的责任是推脱不掉的。
比起找回他使自己忘掉的属于穆元卓的那份回忆,他更在意的是,晁泽的jīng神状况到底算不算好了。拍出来的片子里显示晁泽脑部一切正常,但夏钧清楚,这些都不能说明问题,他不知道这次尝试会不会对晁泽的意识造成永久xing的损伤。眼下晁泽表现出来的,只是遗忘了关于他的所有事,会不会有其他问题,夏钧不敢保证。有些人在巨大的痛苦面前会选择xing遗忘,也许真的是发现夏钧试图催眠他的那一刻使晁泽难以承受,他的身心出于自我保护,而封闭了关于穆元卓……关于夏钧的记忆。
被彻底忘记,这原本,应该是穆元卓想要的。夏钧却不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唤醒属于穆元卓的那部分记忆,也就没有找回当初离开晁泽的心qíng。夏钧在催眠晁泽之前,是准备要跟他天长日久在一起,才下了决心排除障碍。眼下即使知道了真相,比起暂且还没拾回来的穆元卓的记忆,夏钧对于被遗忘这件事更加心痛。
晁泽面上的表qíng礼貌却很疏离,夏钧眼前被水汽糊住,却不愿在这样的晁泽面前露怯,“没事……”
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对于这样的失态,夏钧很窘迫,清了清嗓子,缓声道:“我是心理医生,你的助理叫我过来。你可能需要一些治疗。”
“是吗?”晁泽摸了摸自己的头,态度依旧在和善中保持着距离感,“我感觉还可以,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
夏钧qiáng撑着没有把临近崩溃的表qíng写在脸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不是很严重的问题。晁先生只是jīng神压力大了,治疗一段时间对身心健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