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走。”
“不走不走,我不走。”许书砚揉着他头发,连声安慰。
殷渔全身都冷,许书砚感觉像抱着一块冰,又摆脱不掉,只好一边说着“我答应你,肯定不走”一边掀起身上的毛衣。
棕色的羊毛毛衣脱到一半,殷渔察觉到,懵然松开手。许书砚得空赶紧脱下来,然后给他套上,“幸好我今天来了,再晚一天,你非冻坏了不可。”
他额前的头发被许书砚分至两边,双眉耷拉着,两只大眼睛还在啪嗒啪嗒不住地掉眼泪,肩膀不时抽搐。
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悲极气噎,只能哭不成声地看着他。
许书砚也看着他,手指拭去他不断外涌的泪水,轻轻抚摸他的脸颊,随后垂眼叹一口气。
他是真的走不掉了。
*
“……你还要抱多久?我手麻了。”
“真的,我真的手麻了。”
“要不要先喝汤,哎,喝完汤再抱嘛。”
身前的殷渔仿佛睡过去了一般,伏在许书砚胸前一动不动,脑袋顶住他的颈窝。
被连声催促后,他才勉qiáng挪了挪,小声说,“我只是有点怕。”
“你怕?”许书砚还从未见他肯先示弱。
“殷叔叫我后天参加葬礼,我……我怕。”殷渔一下起身,眼神惊惧,“我是不是很没用?那家人恨我入骨,我连正眼都不敢看他们。”
“别怕,我陪你去。”
“真的?”殷渔的眼睛亮了亮。
“嗯,陪你去。”
或许藉拥抱得到了抚慰,或许被毛衣纤维聚起了温度,殷渔有了些力气,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他翻过身一骨碌爬起,摁亮了顶灯。
白亮的光线倾泻,殷渔眯了眯眼。
“我就是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歹徒入室行凶!人说没就没了。”排骨汤还热着,他边喝边chuī气,“我这两天……其实想过一死了之。还好你来了。”
许书砚忍不住皱眉,“别总说傻话。”
“不是的!”殷渔放下碗,眨了眨红肿的双眼,“我认真想过!这世界上我最喜欢爸爸,之所以听话好好上学,不惹事不入外面的帮派,全因为……我不想给他丢脸。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他的心病,但他对我总是很温柔,从没发过脾气。老实说,我一开始也埋怨为什么不让我入籍,后来慢慢想通,他这么爱我,我知足了。可是他这一走,我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
“你妈妈呢?”
殷渔微怔,随即摇头,“不知道,听殷叔说很早就去世了,对她没印象。”
许书砚点点头,下巴抬了抬,“快吃,别凉了。”
*
两碗排骨汤下肚,殷渔帮着收拾一番,之后带着毛巾和换洗衣物走进浴室。许书砚去他卧室里打开chuáng上的电热毯,铺好被子。
后来他洗完澡,许书砚帮他chuī头发。
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松弛,殷渔前所未有的疲惫,爬上chuáng时才十点。
小广场上掀起又一波喧嚣,接吻大赛一结束,簇簇焰火升上夜空,砰砰地炸开。
许书砚给他盖好被子,熄灭chuáng头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殷渔轻轻哼了声:“冷。”
“冷?”可电热毯还开着,难道不起作用了?许书砚纳闷地转过身。
他走到chuáng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伸进一只手,心里诧异,很热啊。
刚要抽回去,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不要走。”
许书砚不虞有此,愣了几秒,见殷渔小半个头都缩在被子里,声音细如蚊吟,“你答应过的。”
他几乎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殷渔按着不肯松手,许书砚只好蹬掉拖鞋也爬上来,钻进被子。
厚实的羽绒被里面一团燥热。
许书砚觉得这样睡一晚两个人都得流鼻血,于是起身关掉电热毯,还没来得及回去,胸口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了。
“我是不是不正常?”声音隔着衣料闷闷的,“好像认识你以后我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点怕。”
许书砚听出他想说什么,一下搂紧他,“你哪里不正常?”
“我……我对你……”
殷渔的声音开始颤抖。但许书砚仍是不依不饶的,声线低缓不容抗拒,“你对我有冲动?”
“……嗯。”殷渔不敢看他,“我试过远离你,我怕万一你是正常的,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