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协会?
许书砚不明白,搓了搓下巴,“我不认识那个协会。”
“所以我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套出个大新闻。”孙靖呲牙,乐呵呵地笑,“委托人是你表弟。”
许书砚动作一滞,抬眼看他,等他说完。
“本来美术协会不接这种活,跟学生会宣传部似的,掉价。人家自诩高雅艺术,轻易不露面。而且他们之前那个会长太一根筋,油盐不进,于是你表弟就出马了。”
殷渔出马,炒了那个会长。
起先只是社团内部矛盾。
喻明朗在网站聊天室约到的pào.友是N大艺术系的,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顺带捎上殷渔。艺术男留着泡面头,把喻明朗和殷渔当作qíng绪垃圾桶,狠狠发泄了一通美术协会会长是如何忽悠每人上jiāo60块会费,许诺出本社团画册。
等大家拿到手,悚然发现那画册全是会长的个人作品,其他人的均以九宫格形式压缩为附赠的别册。
听上届的老会员说,这画册是会长自费出的,赔了几千块,只好卖了填补亏空,新会员就成了挨宰对象。
而附赠的别册品质低劣,一看就是便宜的自印。
一时间,群qíng激愤。
会长无视,整天忙着泡新入协会的学妹。
喻明朗被泡面头激愤的qíng绪感染,不自觉提高音量:“就没办法治他了?”
泡面头叹气:“他家里有钱。”
殷渔嗤之以鼻,“我家里也有钱。”
那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gān嘛?”
“钱不使,变废纸。钱不花,是傻瓜。”
“……”
*
许书砚嚼出味来,“你是说,他被人当枪使?”
正是傍晚饭点,苏糖和孟想都不在。孙靖站着喝可乐,听他这样问,直摆手,凑近了坐,“不不,一开始他们只想给那会长一点教训,但你弟嫌没意思,建议低调收集证据,私下拉拢其他会员,寄附全体签名的匿名信给学校和社团联合会,罢免了他。”
“最后扶植了一个关系亲近的男生当会长。”说到这,孙靖长叹一声,咂咂嘴,“看不出来啊,队长,你弟还会玩政.治。”
许书砚不置可否,起身给殷渔打电话。
“哥?”接通后,殷渔嘹亮的一嗓子,差点没让许书砚反应过来。
“……你今晚有空吗?出来。”
“没空,我今晚在小南园有应酬。”
你还应酬……
许书砚头疼,揉着眉心问:“什么时候结束?”
“那可说不准……我看到他们了,不说了。”
听着线那头的忙音,许书砚提起一边嘴角笑了,玩味地看向敞开的窗外。
霞光消散,雷声隆隆似远似近,凉风扑面,桌面上散落的纸页扑棱棱飞走。
出门时他了把长柄伞,大,能纳下两人。
外头悉悉索索一阵细雨,转眼声势滂沱。
*
小南园在龙楼,是N大接待外宾的饭店,规格高,消费高。
龙楼往高了看是仿古建筑,琉璃瓦屋顶,屋脊上双龙戏珠。往下的椭圆形阳台却是巴洛克式,整体极其违和。
据说这楼是殷氏投建,学校拿了不少回扣,便不在意了。
从北边的教师宿舍到南边的龙楼步行将近一小时,许书砚一手揣兜,一手撑伞,走得漫不经心,裤脚淋湿一截,浅蓝色向深蓝色渐变。
中途进食堂要了碗阳chūn面,粗瓷大碗,二两面看着像三两。他几下吃完,走时买了瓶矿泉水。
雨势未减,落声嚣张。路上行人一色仓惶奔逃,曲肩耸背,倒显得许书砚笔立如竹愈发突兀。好在越往南去,人越少。到了龙楼前,只听见隐约笑声,四下不见一个人。
进去还要穿过一座院子,院内苍松古柏,廊腰缦回。
许书砚懒得再走,收了伞,闲闲地等在外面的长亭。头上大红灯笼随风晃dàng,能和他做个伴。
八点半。
十几个人出来,大约散了两桌,开着停在路边的高档轿车相继离去。
九点。
殷渔出来了,身后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
离得远,看不细致,只见他们勾肩搭背,十分热络的模样,大笑着往外走。
许书砚chuī了声口哨。
空气中,一线单音被隔在重重雨幕外,决计传不到龙楼院门。吊诡的是,殷渔身形一顿,回头往长亭看。
许书砚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但他停了下来,目送其他人走远后,振臂大步跑来。
殷渔没伞,淋了一头雨,一路猛冲着抱住许书砚。
他被震得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