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甑那嵯欤充盈着浓浓的烟火气,然后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过一辈子,再一起躺进棺材里。
一想到这个,许书砚觉得有点吓人,怀疑自己疯了。
喝咖啡是从大三开始的,殷渔离开后他就不喝茶了,想把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全都戒掉。
本来以为戒掉就会忘记,后来发现是自欺欺人。
但他不介意了,反正毫不讲究,只喝速溶,被何之白鄙视了很久“不健康,含有植脂末”。
就算忘不掉,也适应了一个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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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Bitcity停止研发新的矿机,公司的运转只靠孟想和何之白就足够了。
许书砚联系何之白的师兄,加入他们的分析师团队,成为一名调查员。
他们在进行对OE的商业调查,进而做空OE。
做空是指,专门押注事物的失败与崩溃。做空者认为,某事物的真实价值低于表面价值。
OE的股价已经很高了。何之白的师兄Andrew从经纪人那借来大量OE股票,卖出之后适时发布利空消息,等着OE股价大跌,再悉数买回来还给股票经纪。
当然,股票经纪人会收取巨额提成。
因此OE跌的越多,他们就赚的越多。
虽然国际上对华尔街空头有诸多指责,说他们是煽风点火的骗子,只用一份夸大其词的研究报告就能让一只股票断崖式下跌,是打压市场的毁灭者。但在疯狂的牛市里,做空者们又恰好维持了市场的某种基本平衡。
Andrew狙击OE,出于怀疑他们财务造假,估值过高。
所谓苍蝇不叮无fèng的蛋,Andrew的信念是“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他雇用许书砚,用黑莓手机派发任务,jiāo谈简洁,没有废话。
听何之白说,Andrew手下的分析师共有三十多个,来自全世界各行各业。他没有具体的办公地点,每完成一单生意,会给分析师一比丰厚的佣金。
许书砚不为佣金,他在比特币市场上收到的回报已经很高了,现在他就想做点和敲代码不一样的事。
尤其还能和殷渔扯上点关系。
Andrew的公司英文缩写为GBY。
许书砚总把它叫做“GOD BLESS YOU”,很有反讽效果。
出发去西北前,他换了一身行头,摸出脖子上戴的那颗huáng花梨珠子,亲了一口。
――God bless me.
☆、清算0.75
调查周期预计半年。
Andrew派了一批人同时进行,有人负责联系OE的前雇员和客户了解公司实际运作方式,有人冒充客户直接和OE高层接洽。
许书砚则扮成一个刚从技校毕业,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学生。
去之前他专门学了当地的方言,但碍于口音,只好装有口吃。
何之白逗他:“你要不去做个人工日光浴吧?太白了,一看就假。”
没想到许书砚还真去晒黑了一层。
送他去火车站的那天,何之白念叨个没完,“来来,我帮你说说戏,一个半年还没找到工作的年轻小伙子,脸上应该是很麻木,很无所谓,吊儿郎当的那种。你要记得,行为必须符合人物xing格。”
许书砚进站安检前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何妈妈,我记住了。”
何之白:“……”
几秒后,何之白冲他的背影大喊,“你说话得结巴点啊!别忘啦!”
许书砚买的是硬座,一上车就迅速进入状态。
和扛大包的民工兄弟一起挤了二十几个钟头后,总算到站。
按照事先查好的路线,许书砚乘公jiāo车去一家旅馆入住。
前台小妹看两眼他的身份证,又看两眼他。
许书砚换了张假.身份证,照片上的人像糙了点,肿了点。他面不改色地盯着对方,直把前台小妹盯得内心狂跳,赶紧把门卡和钥匙拿给他。
Andrew事先打点好,许书砚明天一早就去OE厂区的脱硫车间报到,接替之前面试通过的人。
如今的大型工厂,脱硫都是电脑自动化控制,新人进去不需要太多专业知识,统一由班长带领班员现场cao作、巡检和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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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书砚起了个大早,出门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当地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他穿着几十块买来的廉价羽绒衣,薄,还透风,里面套一件做旧的黑色粗针毛衣。一条肥大得像是马上要垮下来的牛仔裤和一双脏兮兮的短靴。
他背着双肩包悠然走在路上,大风gān燥又猛烈,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
旅馆离工厂不远,走在路上视野尽是辽阔的平原,极目远眺,能看到很远的山头。
厂区大门外有个过来接应的中年男人,打点过了一笔钱,看到许书砚一脸殷勤的笑,“来啦?这会儿还没到点儿上班呢,咱先去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