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淳渊睁开眼,脸颊浮起可疑的暗红。
“能告诉我你跟攀舒的故事吗?”陆宏在攀舒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
姜淳渊定定看他。
陆宏坦坦dàngdàng跟他对视。
姜淳渊用没cha针头的手撑chuáng板,坐了起来,竖起枕头,靠到chuáng板上。
“帮我点支烟,可以吗?”
陆宏身上没带烟,从姜淳渊的衣袋里摸打火机和香烟。
打火机,银铝主体,huáng铜镀金构件,轮廓方正线条简洁。
陆宏往上抛,接住,笑道:“好品味。”
姜淳渊涩笑了一下,叼住烟。
暗蓝色火苗凑近,烟头红光一闪,深吸了一口,淡烟燃起。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攀舒那么好。”他说,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
陆宏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神空茫。
“我有个妹妹,在我考上大学那年,死了。”
“家里没钱给我jiāo学费,她去了我们那里最陡峭的一座山崖,断肠崖,上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回来过的,她知道,可是她去了,因为那崖上长着珍贵的灵芝,如果能采到几棵卖了,我的学费就有了。”
姜淳渊手里的烟掐断了。
“我妹妹死的时候,才十七岁。”陆宏抿了抿唇,接着道:“攀舒跟我妹妹长得其实不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就像看到我妹妹,我庆幸老天把她送到我面前,让我有弥补的机会。”
如果没有他,攀舒这会儿……自己将遗憾终生。
“谢谢你照顾攀舒!”姜淳渊坐直身体,在病chuáng上,朝陆宏鞠躬。
陆宏端坐着受了。
姜淳渊坐了回去,缓缓开口。
“我父亲,你认识,也知道的,他控制yù很qiáng,说一不二,高考时,虽然反感,我还是顺他的意愿报了商学院,毕竟姜家只有我一个儿子,继承家业是我的义务,然而就在我大一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姜淳渊说到这里顿住,长久地沉默。
陆宏没催,默默地为他再点了一根烟。
姜淳渊深吸了口气,吐出烟雾。
淡烟袅袅,他的眉眼在烟雾里有些模糊。
“他要控制我的婚姻,他要求我跟他一个朋友的女儿订婚,我不同意,他就卡掉我的经济,不给我生活费,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顺着他,我的一辈子就完了。”
姜淳渊转学院转专业,换到自己喜欢的美术学院,上学的同时打了好几份工,养活自己的同进,还攒了一笔钱。
然而,毕业后,他一直找不到工作。
连办辅导班都收不到学生。
姜淳渊焦头烂额,为生计四处奔忙,却始终不能改变什么。
他知道姜守恒在背后cao纵一切,于是,离开了l城,去了w城。
“我租的房子就在攀舒家的对门。”
攀舒说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她自己,何曾不是最好看的女孩儿。
人生地不熟,小攀舒是一把火,照亮了他晦暗的世界。
“小舒很漂亮,很活泼,很可爱……”姜淳渊打开手机里的照片给陆宏看,“我真是恨不能把她嵌进我身体里,一时半刻也离不开她。”
很多照片,照片里,攀舒是粉润润的珍珠,明眸皓齿,笑容璀璨。
陆宏很意外。
“后来发生什么事了?攀舒怎么会过得那么惨?”
后来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然而,难以脱罪。
那些日子,不知攀舒怎么熬过来的,把自己凌迟都无法赎罪。
每回想一次,自责就深重一分,钢刀扎得更狠。
姜淳渊闭上眼,沉默着承受彻骨痛楚。
输液瓶快空了,陆宏按下呼叫键,没有再追问。
有适可而止的礼节,也有dòng察一切的理解与体贴。
护士过来换输液瓶。
chuáng上躺的,chuáng前坐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帅哥,多看了好几眼。
换完了,关切地问了很多。
送走护士,关上门,陆宏笑道:“如果不是我亲自送你来医院的,我都要怀疑你得了什么严重的不治之症了。”
姜淳渊失笑。
友谊,很奇妙地在两个刚见过几次面,没有深入jiāo往过的男人之间诞生。
***
绿化丛杨树枝叶繁茂,随风摇曳,乌云不知何时散了,又是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