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不过一生凉_作者:顾盼若睐(3)

2017-01-05 顾盼若睐

  “也许是你给同xing太大的压力了。”男人说,打趣般的息事宁人的话语。

  “讨厌。”男人的女伴显然很受用,声音从之前的矜持变得娇嗔。

  攀舒后背薄薄一层闷汗,身上紧绷的制服像保鲜膜,密密实实裹住她,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

  将菜单给了传菜员,把茶叶放进茶壶,攀舒执起茶壶走过去。

  一步又一步,距离很近又很远,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就像十三年前第一次看到姜淳渊。

  那年她十岁,刚读完小学五年级,放暑假,那天回家时,发现一直锁着门的对门开门了,她好奇地凑过去看。

  纹理清晰自然色彩柔和的原木色地板,奶白色墙壁,米色真皮沙发,沙发上方墙壁上挂着绿色织毯,沙发前茶几下地面铺着杏huáng色地毯,天然山水图案大理石茶几,上面一盆一叶兰,叶子上水珠盈盈滚动。

  “布置得真舒服。”小攀舒想,四处望,看到阳台有人。

  白杨般挺拔笔直的身姿,从背影看,就觉得是个挺好看的年轻男人。

  “爸,我不喜欢经商,我不会继承你的公司。”男人在通电话,声音像小攀舒偷偷喝过的冰镇葡萄酒,透着葡萄的新鲜滑润,又有酒的醇香甘美,清凉慡澈,别具风味。

  男人挂了电话转过身,小攀舒觉得自己看到世上最好看的人。

  那一年姜淳渊二十一岁,刚从美院毕业。

  攀舒给客人满上茶,在桌位一旁的柱子前站定,等着服侍他们,倒茶,上菜,换骨碟,或是递湿巾。

  周到体贴的服务,是四季chūn的招牌。

  男人捧着茶,含蓄地浅笑着,倾听女伴说话,不时接上一句。

  他们原来是第一次见面,男人以前在帝都工作,刚回l城,明天要去家里的公司上班,准备接父亲的班。女人刚从国外留学归来,是男人家世jiāo的女儿,两人的这次见面,就是俗话说的相亲。

  茶水的袅袅热气上升,男人清峻的眉眼在淡烟背后格外柔和,有股出世离尘的味道。

  传菜员端着托盘过来,攀舒上前。

  热气腾腾的莼菜汤,攀舒小心端起。

  汤碗离开托盘,攀舒微弯腰往桌面送,就在这时,有什么戳了她腰部一下,身体一麻,一双手跟着抖颤。

  汤碗将将失手,或跌落桌面上汤水四溅,或是端汤碗的人的下意识往远离自己的方向甩碗。

  攀舒的右手方向,长方型餐桌一方,是男人,左手方向,是男人的女伴,桌子外面,站着酒店的传菜员。

  男人的左手搭在餐桌桌面上,洁白修长的手指,汤碗跌落桌面,首当其冲是那只手……电光火闪,攀舒将汤碗朝自己的位置倾。

  尖锐刺耳的“砰”一声响,汤水四溅,白瓷碎片散了一地。

  “啊!”同时几声惊呼。

  滚汤的汤水尽溅在她的裙子上,顺着大腿流淌,布料油腻腻粘在皮ròu上。

  攀舒疼得脸色煞白,嘴唇在瞬间成死灰色。

  “这就是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吗?这么不小心,看看,我的裙子都搞上污渍了。”男人的女伴懊恼地叫,站起来,指着白色裙摆上的一块指甲片大暗huáng色,“我这裙子是巴黎时装周的独款,十万块买的,第一次穿,你得赔我。”

  满大厅的客人一齐看过来,郑谷雨急匆匆过来打圆场,“对不起,我们的员工粗心大意,让你受惊了,还弄脏了你的裙子,这样,餐费免了,可以吗……”

  “这事稍后再谈,她受伤了,先带她下去处理伤处。”男人打断郑谷雨的话,指攀舒。

  “不行,我的裙子弄脏了,得先处理。”女人从来都是中心,未受过漠视,不快愤懑,声音从娇柔变得尖锐。

  攀舒垂着眼帘,裙子上汤水淋漓,láng狈而屈rǔ。

  郑谷雨看攀舒,看她裙子上冒着热气,冷吸了口气,厉声骂道:“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向客人道歉。”

  “光道歉不行,让她向我下跪,我就不追究。”女人尖声说。

  下跪!这么折rǔ人的话,亏她说得出口。

  郑谷雨微微变色。

  攀舒扯扯唇角,凉凉地笑,倒不觉得多么屈rǔ难堪。

  直白而尖锐的折rǔ,比软刀子伤人于无形更坦然,刚无家可归那会儿,比这更过分的痛都承受了。

  高高在上的,随意贱踏尘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