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知道你有点qíng感洁癖,你以前那点破事我有什么不知道。可是现在不一样,叶汐不是那个人,别人本来一个人好好的,私生活乱是乱了点,可是他能够负责好自己的人生。路老师你呢,你纡尊降贵地允许人家靠近你,你喜欢人家了,你就非要把人家的人生拖进你的人生里,但是你又没有信心你能让你看中的人爱上,那你还喜欢他gān嘛?既然你对他没这个信心就别去说喜欢人想跟人开始,反正不在一起就没有分手的可能了。cao,我骂你呢,别光听不说话。”
“我在听,你继续。”路楚然哑着嗓子回答,他被纪洱的话提醒了,意识到自己之所以那么脆弱,是因为他对自己一直都没有信心能被爱上。
因为从未得到过对方的回应,所以不相信自己能够驯服一只本xing向往自由的野狐狸,但凡有些不信任的征兆出现,他就动摇气馁了。
“你之前说过,叶汐不相信爱qíng,所以他说不出口他喜欢你,其实他是不是经历了些什么?”
“他父亲婚外恋,母亲自杀了,他的家人不愿意照顾他所以把他寄托在班主任家里,他小时候一直寄人篱下,没有一个jiāo心的朋友,同学也孤立他。他一直没有人照顾,初中的时候就把胃饿坏了,高中的时候打工每天只有面包吃,大学的时候过得还算可以,xing格外向善于社jiāo,但其实从来不认真对待任何人际关系,即使和别人暧昧,逢场作戏,也只是互相消遣而已。”路楚然几乎没多想就说出了一大堆关于叶汐从未和别人提起的过去,他不由得愣了愣,讷讷地说了一句,“原来我已经那么了解他了,其实他也是对我用了很多心思,是吗。”
“如果他只是为了和你暧昧,就不至于要在你身上花心思吧?”纪洱忍不住叹气,“我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人生,我不是觉得他可怜,我是很敬佩他,怎么可能,有人经历着这样的人生,还能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别人?路楚然,叶汐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却把自己所有事qíng都对你毫无保留了。”
路楚然沉默不语,魂不守舍地不小心把味增汤泼到了自己身上,热汤从外套一直渗进了里衣。
他的脸色终于黑到了极点,彻底失去了吃饭的兴致,从位置上起身就回酒店,洗澡换了身gān净的衣服上chuáng。
那些挫败失望的感觉似乎渐渐平静下来了,他又开始想起叶汐,想到的不是他哭着不让自己离开的模样,而是不久之前他看着自己弹钢琴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会抱着他的样子。
路楚然心里一阵钝痛,在chuáng上不适地换了个姿势躺着。
他最初看到祁念传给他那些和叶汐的聊天记录的时候,想起了伊索寓言里有一则很经典的故事,是说一个寒冷的冬天里一个农夫在路边发现了一条冻僵的蛇,就把它抱在怀里给他取暖,蛇很惊讶,等彻底苏醒过来以后就把农夫咬死了。
他当时恼怒又讽刺地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不理解别人本xing就自以为善良最后活该被咬的农夫,天真地妄图感化一个早就习惯了自私孤独的人,以为真心诚意就能换来例外,却没想到自己只是会错意,曲解了对方对自己释放暧昧的意图,最后理所应当地自取其rǔ受到伤害。
但是现在却想到,如果真的只是自己会错意想得太多,那么叶汐在自己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的表现未免太不正常。
如果他真的一秒钟都没对自己认真过,觉得爱qíng玩玩暧昧就够了,那他应该在自己这个自作多qíng的人终于幡然醒悟的时候感到松一口气,而不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宁愿用眼泪哀求自己。
路楚然其实在离开国土的那一瞬间,生气恼火的念头就已经消失殆尽了,甚至有点懊恼为什么之前不冷静下来说清楚就走。
把犯错的孩子丢在家里让他自己面壁反省,这就是他路楚然口中说的要教会叶汐如何爱人吗?真是丢人啊,做不到别乱说啊。
况且叶汐他的生母会自杀,就算不是因为jīng神疾病也多半是在生前有些心境障碍的,比如抑郁症之类的,这些和遗传因素有一定关系。
他其实早就察觉出来了,叶汐在独处的时候就会明显地qíng绪低落,感到悲观并无意识地露出那种绝望的神qíng,和平时那个态度轻浮的模样若判两人,所以他总是喜欢跟人扎堆jiāo际,迫切地避免独处和渴望陪伴。
我居然把这样的叶汐自己留在家里,还在他表现出那么惊恐无措愧疚难堪之后让他独处,我是个混蛋吗,我还是个人吗,我还哪里有资格说自己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