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教授说:“我就说我妈的病是给气出来的吧,他们还不相信,家里有王兰香这样的媳妇,婆婆不气出病来才怪呢!”
陈霭打包票说:“以前可能是因为你姐姐在这里,王老师不大高兴,闹一闹。现在你姐姐走了,王老师应该没什么可闹的了 — ”
“这次我姐不在这里,家里不一样闹吗?”
陈霭尴尬地咕噜说:“噢,她还是闹啊?我以为 — ”
“前几天不是刚为借钱的事闹过吗?这几天我妈的脖子就鼓起一个包,你说不是因为王兰香闹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借钱的事不怪王老师 — 都怪我 — ”
滕教授心疼地说:“你怎么什么都怪自己?你这样爱担责任,不把自己搞得郁郁不乐?”
“这次的确是我的责任 — 我不把借钱的事告诉祝老师,王老师就不会知道 — ”
“知道了就该闹?好好说不行?即便要闹,也不应该当着我爹妈的面闹,在我爹妈面前称‘老子’,更不应该骂我的爹妈,说我是‘有娘养,无娘教,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你丈夫借钱给别人,你会不会这样闹?”
陈霭推诿说:“我不管钱,他借钱给别人我也不知道 — ”
“唉,人跟人真是不同,那些闹事的,从来不承认是自己的责任,那些不闹事的,反而总在责怪自己,所以说这世界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你看我爸爸,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从来都是先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一辈子都是这样,所以他身体好得很,什么病都没有。而我妈呢?事事都为家人cao心,吃的穿的都先人后己,家务事一个人承担,结果身体搞成这样 — ”
陈霭这才想起还真没看见滕爸爸做家务呢,每次吃东西也的确是冲锋在前,奇怪的是,她以前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说明她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概念,好像滕爸爸天经地义就是不用gān活的,而滕妈妈则理所当然地应该gān活。
她想起自己家里也是这样,赵亮从来不gān家务,就好像形成了制度形成了法律一样。以前住筒子楼的时候,有时她正在走廊上炒菜,一时内急去上趟厕所,叫赵亮帮忙在锅里搅几铲子,结果整楼的人都奔走相告:“赵老师真勤快啊,在做饭呢!”“老王,你也学学人家赵老师!”“陈大夫,你可真享福啊!”
连女儿欣欣都觉得gān家务活照顾孩子天然是妈妈的事,有事从来不叫爸爸,只叫妈妈。她出国之后,赵亮有次给欣欣泡了一回快餐面,把欣欣稀奇得!打电话都不忘告诉她:“妈妈,爸爸对我真好哦,今天亲自给我泡快餐面了!”
她顺口问女儿:“妈妈给你泡过多少次快餐面?怎么没听你说妈妈真好?”
女儿回答说:“但是你是妈妈呀!”
陈霭把这几件事讲给滕教授听,原本是为了开解他,让他知道“天下还有三分之二的女人在受苦”的大道理,免得太为滕妈妈难过的,但滕教授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看来你 husband (丈夫)对你并不好嘛?”
“我没这么说 — ”
“你是没这么说,所以我以前总以为你们夫妻关系很好。早知道你丈夫是这么个东西 — ”
这话有点刺耳,陈霭正色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说我 husband(丈夫) 是‘东西’,不等于打我的脸吗?我这样说过你 wife(妻子)吗?”
滕教授赶快做检讨:“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用词不当 — ”
艾米:尘埃腾飞(40)
十月 25, 2009 · 47 条评论
滕教授叹口气说:“我这一生最大的不孝就是没给我妈找个好儿媳,连累我妈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年的气 —- ”
“我觉得你妈妈对你找的这个儿媳挺满意的 — ”
“不是什么满意,是没办法。按他们老人的观点,儿子媳妇既然已经结了婚,有了孩子,那就是一家人,就像做成了一个饼子一样,不管怎么样,都要尽量把这个饼子捏圆,不能把饼子掰得乱七八糟,饼子掰碎了,不光自己吃着不好,外人看着也不像样子 — ”
“那你就尽量满足你妈妈的愿望,把这个饼子往圆里捏 — ”
滕教授很委屈地说:“我是在把饼子往圆里捏啊!我捏了这么多年,个人的爱好和感qíng都牺牲了,就是想把这个饼子捏圆,但饼子也不是我一个人想捏圆就能捏圆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