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是两种不同的人,那你知道不知道她爱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我知道,我就可以开解她,说服她放弃。想自杀的人有绝大部分最终是会放弃自杀的念头的,只要有人能劝说他们——放弃,他们大多数都会放弃,而且是永远的放弃。既然她——爱我,那她不是会听我的劝告吗?”
“但是她把这些隐藏得那么深,你怎么会知道?。”
他盯着她问:“她在日记里不止一次地写到她有——那种想法,但都没有付诸实施,就这次——,是不是因为我说了‘你前脚走,我后脚跟’?”
艾米急了:“你说你不会过分自责,你这不是又自责上了吗?你那是开玩笑,她还听不出来?她的遗书里说到过那句话了吗?她的日记里写了她是因为那句话——自杀的吗?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呢?”
他赶快安慰她说:“你别太激动,我不过是问一下,你觉得不是就算了。”
后来他就不怎么说这些了,但他仍然经常站在阳台上,望很远的地方,望天空。
“你现在为什么老爱站在阳台上?”她试探着问。
“我一直就喜欢站在阳台上,可能是因为从小我妈就叫我看一会书就望望远的地方,看看绿色的东西,免得把视力搞坏了。”
“可是你在这件事之前不是这样的呢。”她从不记得他以前这样站在阳台上望远方。
他想了想,说:“以前不都是在搞地下工作吗?那时成天躲躲藏藏的,怎么有可能站阳台上呢?我在寝室里也经常站阳台上的,”他说了这句,笑了一下,“这句话又要被你拿去大做文章了。”
艾米这次刚好没发现这句话有什么可以大做文章的。她问:“这句话——有什么文章做?”
“没有最好。”
她好奇地问:“到底是有什么文章做?”
“我以为你会说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是为了看研二栋的女生,”他笑着摇摇头,“现在你可以说我做贼心虚了。”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我根本没这样想。我只希望你有什么——心思,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他拉起她的手说:“我会的,如果我有心思,我会说出来的。但你不要老想着我会有心思。静秋说的话可能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你觉得我现在一定是在过分自责,但是我没有,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自责——于事无补。”
从那以后,他似乎不太经常到阳台上去了,但艾米觉得他只是在对她曲意逢迎,他自己还是想到阳台上去的,但他怕她不高兴,所以他不去了。她现在不敢对他说“你想到阳台上去就去吧”,她觉得如果她那样说,他又会对她曲意逢迎,到阳台上去。她怕把他搞得无所适从,还是由他自己吧。
她注意到他时常哼那首EL CONDOR PASA,有时他一边做饭一边小声唱那首歌,有时他一边看报纸也一边用口哨chuī那首歌,常常是反复那一小节:
Away,Id rather sail away
Like a swan,thats here and gone
A man gets tied up to the ground
He gives the world its saddest sound
Its saddest sound
她感觉他像是在借这首歌表达他自己的心思,似乎他被禁锢在尘世里,给这个世界的声音,非常非常伤感。她不知道他想逃离什么,逃到哪里去。也许他住在这里觉得很憋闷?也许他厌倦了跟她在一起?也许他想追随Jane离开这个世界?
有一天,他又在哼这首歌,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你觉得自己被拴牢了?你想要飞到什么地方去呢?”
他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这样说?”
“你总是唱这首歌。”
他好像恍然大悟,说:“你想太多了,我唱的时候,根本没去想歌词的意思,我只是喜欢它的旋律,这几句很高亢,唱的时候,很——过瘾,没别的。”他看她不相信地看着他,又补充说,“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常常会无意识地哼唱一首歌,或者仅仅是一首歌的某几句,反复地唱,反复地哼,至于哼哪首,有时完全是偶然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图。”
“可是——口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