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秋摇摇头,微笑着说:“不是残酷,对你来说,生命诚可贵,爱qíng价更高。这个生命,包括你自己的生命,也包括Allan的生命和Jane的生命。不管是谁的生命,跟Allan的爱qíng相比,你都是可以牺牲的。如果在他的生命和他的爱qíng中,你只能选择一样,你会选择爱qíng。你宁可他死,也不愿意他爱别人。”
艾米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很想反驳一下,但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可能潜意识里就是这样想的。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被自己的残酷镇住了。
静秋安慰说,“你不用自责,你不是个残酷的人,你会这样想,只是因为你把爱qíng看得太重了,是个完完全全的‘爱qíng至上主义者’。小丫头,把爱qíng看得太重,会——活得很累的,因为爱qíng这东西,不是你说了算的,哪怕你十全十美,也不一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爱;得到了,也不一定就能保持;保持了,也不一定就是按你希望的那样发展。其实生活并不仅仅是爱qíng,你要学会享受生活中其它的乐趣。不然,你的爱qíng会成为你生活的一个沉重负担,也会成为他生活的沉重负担。”
艾米一时想不出为什么爱qíng会成为负担,也不想跟静秋抬杠,只小心地问:“他们——打他了吗?”
静秋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即使是打了,他也不会告诉我的,他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他最担心的就是怕他父母知道了。他连你父母都不想告诉的,但他没办法,为了不让你这个小丫头胡思乱想,只好告诉了他们。”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Jane的父母告诉你的?”
“不是。是L大毕业的一个女孩告诉我的,J市公安局找她调查过。”
艾米装作很随意地问:“那女孩——跟Allan有——什么吗?”
静秋笑起来:“有什么?难怪Allan说你想象力丰富,还真没说错。”
“随便问问。”艾米有点窘,赶快掉转话头,“执法的人应该是不会知法犯法打Allan的吧?”
静秋说:“只能希望如此了。不过有些人总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嫉恶如仇,可惜的是,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去辨别什么是恶,嫉恶如仇就会是个很可怕的品质。我们从小就被教导‘对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问题是怎么样判别谁是敌人呢?所以人们对他人残酷的时候感觉不到自己的残酷,以为自己是在对敌人残酷。”
第二天,静秋就打电话来说Jane的妈妈找到了Jane的日记。第三天,静秋又来到艾米家,说有东西给艾米看。
静秋告诉艾米,Jane的日记本来是放在Allan卧室的书架上的,大概是Jane放在那里,让Allan可以看到的。但公安局把那间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当作物证拿走了,屋子也被封了一段时间。Jane的父母后来把Allan卧室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搬到他们的房间里去了,把Allan和Jane的卧室都锁上了,就再也没进去过。他们自己从出事后就没再在那个地方住,而是搬到Jane的妈妈单位上照顾他们分的房子里去了。
静秋在Allan和Jane的卧室没有找到日记,就问Jane的妈妈有没有把那两间卧室的东西搬到别的地方去。Jane的妈妈想起有些东西是在她自己的卧室里的,就回去清理了一下那些东西,找到了Jane的日记,总共有五本,还有一本诗集,里面有Jane自己写的诗和她摘抄的诗。
日记和诗歌都是写在党校的备课本上的,Jane曾拿了很多备课本给Allan做笔记,她自己备课也是写在备课本上,所以那样的备课本有一大堆。Jane的妈妈开始没有想到日记会在那一堆备课本当中,翻过几本,见都是Allan的笔记,就没有再看剩下的。这次Jane的妈妈把那些备课本从头到尾查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Jane的日记。
静秋告诉艾米,Jane的日记完全可以证明Jane是自杀,她已经说服Jane的父母把日记jiāo到公安局去了,希望这一次能使公安局相信Jane的确是自杀,那样Allan就会被放出来了。
艾米担心地问:“日记jiāo出去了,万一公安局办案的人把日记‘弄丢’了怎么办呢?那不是失去了唯一的证据?”
静秋说:“你真有点侦探的头脑呢。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在Jane的父母把日记jiāo上去之前已经复印了一份。任何事qíng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