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 你叫我别告诉他们 --- 我就没告诉 --- ”
“那他们知道不知道 --- 那事?”
“好像不知道 ---- ”
那一夜,她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第二天一早,她赶在上班前就跑到她父母单位去打电话,还是打不通。她疯了一般不停往huáng海的实验室和寝室打电话,一直打到她父母单位的人来上班了,才万不得已停下。然后她把huáng海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求她父母上班时有机会就打这两个号码,如果打通了,就说找huáng海,不管问没问到消息,都请她爸爸骑车回家告诉她。
吃中饭的时候,她父母从单位回来,她不敢问他们电话打通了没有,她爸爸主动报告说:“一直在打这两个号码,都没打通 --- ”
她熬到晚上,又跑到父母单位去打电话,还是没打通。她给姚小萍打电话,姚小萍一接电话,就气喘吁吁地说:“我现在不能跟你多说,我要走了,人家都等着我。你等我的电话吧,如果我到十点左右还没打电话给你,那我就不在人世了,我妈就拜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我妈 --- ”
她惊呆了:“怎么回事?”她能听见电话里一片闹闹嚷嚷的声音。
“现在不方便讲,我得走了,你等我电话 --- ”
她吓呆了,姚小萍已经挂了电话,她还对着话筒问了一阵,才不得不放下了电话。她不敢把这事告诉姚妈妈,只故作平静,说姚小萍有事,呆会再打电话。
她一边焦急地等十点钟,一边往huáng海那边打电话,总是打不通。她急中生智了一回,乱编了一些电话号码,一个个打,前面几位数都不改变,只把最后几个数字变来变去,她认为只要前面的号码不变,就一定是打到 A 大的,只不过是不同的宿舍或者院系,师院的号码就是这样的。
她乱打了一气,都没打通,最后好不容易有一个打通了,那边接电话的一问“你找谁”,她反而慌了,哭着把打不通huáng海电话,很担心huáng海生死的话说了一些。那边很生气地说:“神经病 ! ”,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知道huáng海是凶多吉少了,打不通他的电话只是一方面,有可能真是像姚小萍说的那样,只是电话线坏了。关键是huáng海没有打电话回来,他是个很细心的人,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担心她着急,担心他父母着急,如果有一点办法,就肯定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而他现在既没给她打电话,也没给他父母打电话,那就只能是 ---
看来这事已经闹到全国了,连姚小萍都卷了进去,生死未卜。不知道小刚怎么样?严谨呢?卓越呢?
她紧抱孩子,流着眼泪,等待着电话铃的响声,突然参透了那谁的一句诗: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艾米:至死不渝(110) 2008-03-21 04:33:55
快到十点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可能是屋子里太安静了,铃声显得特别刺耳,靖儿被吓醒了,大声哭起来。石燕慌忙掀开衣襟,把rǔ头塞进儿子嘴里,一手抓起电话,胆怯地问:“姚,你没事吧?”
姚小萍的声音里全是死里逃生的喜悦:“我去参加追悼会了。”然后压低声音说,“今天真是太惊险了 ! 下午就有人来我们楼里通知所有人今晚都去大cao场参加追悼会,还发了黑纱白花。我本来想不去的,拖着孩子不方便,哪里知道他们晚上又来了,挨家挨户叫人去开追悼会,看那阵势,不参加肯定要挨揍。听说男生楼里有个人,说了一句‘死都死了,开追悼会有什么用’,结果被他同寝室的人蒙在被子里痛打一顿,还把他的被子什么的全烧了 --- ”
这个“死都死了”像把尖刀一样刺进她心里,好像是专门针对huáng海说的一样,她感觉师院的学生是在帮她揍那家伙,该揍 ! 但她意识到那家伙说的是句大实话,就因为是大实话,她才这么恨他,因为对死去的人来说,开追悼会的确是没用了,无论其它人怎么追悼,死掉的人永远都不能被追悼回来。
姚小萍的声音好像变得遥远了,但不绝如缕地飘进她的耳朵:“ --- 沿路都派了纠察队员 ---- 马上报信 ---- 请大家撤离的时候 ----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 大会主持人 --- 叫大家不要惊慌 --- 做好了防护措施的 --- 如果军警来镇压 --- 纠察队员将用他们的身躯做成一道人墙 --- 阻拦 ---- 军警进入大cao场 --- 像北京的那些 --- 学生和市民一样 --- 我看见卓越了 --- 穿着白衬衣 --- 戴着红袖章 --- 英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