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起来,把大衣仔细盖在我腿上,“自从你有力气说话,你就反反复复只说这一句,都说了半个月了。小夏,你累不累?”
看着他雷打不动的笑容,我感觉自己在崩溃的边缘。
从我有力气说话开始,我就对身边每一个人说,我被软禁了,需要他们的帮助。每一个被我求助的人,无不耐心地听我说完,然后笑着嘱咐我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照顾我的护士甚至还十分感慨地告诉我,凌靖对我到底有多好,在我重伤期间他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在加护病房昏迷了十四天,他就在外面守了十四天,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听她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因为眼前的一切都荒诞得如同一场戏,根本就不像真的。
我就像恐怖电影里的女主角,被人扔进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周围的人全部是别有用心的“疯子”,只有我一个人是正常人。我惊恐地四处奔逃,想找到一个出口逃出生天,却发现自己势单力弱,根本无路可逃。
以前只听说,这个世界有钱才有自由,那一刻却真实地感觉到,原来有钱,还可以买走别人的自由。
凌靖不但买走我的自由,还让我处在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我行动不便,求告无门。出现在我视线内的每一位医生、每一个护士,都把我当成一个脑筋有问题的女人,可让人最绝望的是,他们根本知道我是正常的,却没人理会我的求救。凌靖的笑容始终如初,温柔和煦,对我这个病人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忍,真正的君子风范,我却越来越看不透那笑容背后的含义。
这世上最大的恐惧,除了死亡,就是未知。而死亡之所以恐惧,也是因为未知。
我的恐惧随着身体的好转一天比一天加深,可让我感到恐惧的不仅是凌靖,还有文昭。
从我出车祸到现在,已经六十多天了,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究竟是找不到我,还是根本就没有找我?
我的心越来越慌乱,多年朝不保夕的生活,让我对临近的危机有一种qiáng烈的预感。凌靖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相反,他做每一件事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
他把我软禁在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敢再想下去。
回到室内之后,他把我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回chuáng上,随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再一次试图跟他讲道理,“你让我走吧,已经两个月了,就算文昭不找我,公司的人也会找我,那款网游的宣传活动还没完成,我就这样消失了,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没人知道?”
“医生说你现在要多吃些有营养又好消化的东西,不然你的胃会受不了,燕窝粥怎么样?”
又来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如此,我们两个就是jī同鸭讲,对话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我真的急了,“凌靖,让我们开门见山好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我关在这儿,到底想gān什么?”
他顺了顺我的头发,“你好好休息,晚餐好了,我来叫你。”
“凌靖……”
“你放心,就算我想gān什么,也要等你的伤全好了才会做。”
“你……”
“还有,这里距离市区很远,外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所有的通信设备都被掐断了。至于文昭,估计你也猜到了,文家已经查到你的身份,才会对你痛下杀手。他现在也很麻烦,正忙着应付自己的家人,一时半刻脱不开身,还顾不上你。就算他能摆脱他那无所不能的父母,我藏的人,他也未必找得到。这些事qíng我一次跟你jiāo代清楚,也省得你再伤神。现在你知道自己没退路,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快点把伤养好。”
他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放心,等你伤好了,我得到我想要的,就会放你走。”
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绝望地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这些日子让你害怕的,担心的,不就是那些事?你怕得晚上连觉都不敢睡,可是这个房间没什么东西能让你拿来防身。小夏,现实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没有选择。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不再吃药,不配合治疗,让自己的病qíng开始恶化。但你不会那么做,你没那么脆弱。你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医生说你的求生意志非常qiáng。他们打开你腹腔的时候,发现你的内脏几乎都撞碎了,里面的腹压把血冲到几尺高,可这样的伤你居然也挺过来了。他们以为你是为了我,在你没醒之前,每天在我面前赞美我们的爱qíng,被他们说得连我自己都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