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一说:“可能有人在背后做了一些小动作,挑唆他们来探咱们的虚实。那些对堂哥不满的,居心叵测的,平时都掖着藏着,如今大难临头,大约都在蠢蠢yù动。任何一个组织都是这样,平时看不到的问题,危机时会慢慢bào露出来,所以咱们更要……”恕一还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我们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激动和希望。
负责追踪信号的技术员向我们示意,恕一按下免提键。一阵嘶嘶啦啦的杂音之后,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夏……”
是韩棠的声音,可是比起两天前,明显虚弱了很多。他还活着,但一定是受苦了,那些人到底把他怎么了?
我的心就像被人整个揪了起来,“是我,你怎么样?”
有人说话,却不是韩棠,是之前听到的那个冷漠刚硬的嗓音,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他还活着,人没死。想要他回去,再转五千万美金过来。”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好像有一道白光炸开,炸得我魂飞魄散。
再转五千万美金?他们根本没诚意……
恕一刚要说话,我先他一步说:“一千万,港币,再多一分我们都不会拿。而且明天日落之前,我们就要见到人,否则一切免谈。”
恕一惊讶地看着我,对方似乎也很惊讶,隔了一会儿,冷笑道:“人在我手上,你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我深吸一口气,捏裂了指尖的伤口,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冷静,“人在你手上,可是钱在我手上。我怎么知道,我付完这五千万,你们不会再让我付五千万,直到诈光我们最后一分钱,然后送回一具尸体?就一千万港币,多一分我们都不拿!”
“好!你们不给钱,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他!”
话筒里传来拉保险栓的声音,恕一紧紧按住我的肩膀,我咬了咬牙,“你可以打死他,那样这一千万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而我会用他余下的全部财产做悬红,买你的人头,包括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对方笑了一声,语气轻蔑,“吓唬我?你凭什么?”
“凭他死了之后,我可以随意支配他所有财产,凭我们帮内有八万会员,凭我们韩家庞大的关系网,凭我报仇雪恨的决心。”
“好,你们不给钱,我就每天在他身上割一个部件,然后给你们送回去,直到你们给钱为止。你最喜欢他哪个部位?耳朵?鼻子?眼睛?”
我呼吸一窒,恕一沉默地看着我,我闭上眼睛,“如果这样,我们就当他已经死了。他是什么人?你弄残了他,你还敢把他放回来吗?你不怕他报复你?你以为我傻?!对了,从我们这儿诈走那五千万美金,你想好怎么分了吗?你手下那些雇佣军,你确定他们不会为了我的悬红出卖你?听说你儿子刚满月,恭喜你!同样是人,我就没这么好命。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无朋无友,无儿无女。我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个男人,他就是我的天。他过去对我说过,他在那个位置上,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我不求你,求也没用。不过我告诉你,你伤他一分,我要你十倍奉还!你如果要了他的命,我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就做一件事,我要你不得好死!还有……”我顿了顿,“我要你全家陪葬!”
我最后一个字刚说完,电话咔嚓一声就断了。恕一看了看技术员,对方再次摇了摇头,还是没追到。
我盯着电话,维持之前的姿势,整个身体忽然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恕一走过来,紧紧搂住我,不断地说:“小堂嫂,没事了,没事了……”
我抬起头,泪眼蒙眬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说:“五千万之后又要五千万,他们根本没诚意。我不怕给钱,但是我害怕,就算我jiāo出他所有的财产,他还是回不来,他还是回不来……恕一,你堂哥会不会以为我不救他了?他会不会怪我?”
恕一握住我的手,轻声道:“堂哥明白的,他不会怪你。如果今天,换成被绑架的人是你,堂哥也会这么处理。你做得很好,没有人会怪你。”
我抱住自己的肩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可抑制的恐惧这时才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无休无止,无边无际。
我不知道韩棠到底还能不能回来,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而这个决定是由我做的,无论对错,无论韩家有没有人怪我,无论外人对这件事如何评价,无论他们帮内有没有人向我问责,我都会为了这个决定,埋怨自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