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镜头一转,我看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耳边是猎猎的风声,我茫然四顾,对着眼前的深渊不知所措,忽然脚下悬空,天与地模糊成一片,变成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我整个人就那么直直地坠了下去……
我蓦地睁开眼睛,吓出了一身冷汗,对着天花板喘了好一阵,才慢慢坐起来。
我懵懂地转过脸,已经是下午了,城市的huáng昏向我的窗子远远地飘过来,遥远的天边挂着一轮火红的落日,那么浓丽的红色,好像将整间卧室的家具都染透了。
我怔怔地看着,放在chuáng头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我不记得铃声到底响了几遍,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听着,一直听着,直到睡在隔壁的凌靖轻轻敲了敲我的房门,“小夏,你醒了吗?我听到你的手机……好像响了很久了。”
我知道它在响,可我不敢接。
那原本悦耳的铃声,此刻就像催命一样,催得我心惊ròu跳。我终于接了起来,号码是夏荷的,跟我说话的人却是韩棠。
“楚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是……”我静静听着。
“夏荷,她……她现在在医院里,她把一只钢针扎进了……”
我好像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远方——残阳夕照,鲜红如血。
天边的晚霞流云,苍翠的山川树木,飞入天际的小鸟……红色,全部都是红色。我仿若盲目,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遮天蔽日的红,天地荒芜,什么都不复存在。
我猛地闭上眼睛,一股郁气凝结于胸,几乎呕出一口血来!
她不想见他,他偏要她见。她刺瞎了自己一只眼睛,就可以再也不见。夏荷,这就是你要的自由?
“这两年你一直跟她在一起,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昨天晚上将我痛殴了一顿的男人,那个宁肯用拳头来宣泄怒气,也不愿意听我说一句实话的男人,如今却用乞求的语气问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向我寻求一个答案。我却不知道,事到如今,自己还能跟他说什么。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公平的世界不会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公平的世界不会让一个毫无过错,甚至是受害者的女人,去承受所有的痛苦;公平的世界不会让这个男人过得chūn风得意,而他柔弱的妻子窝在一间小小的平房里。
如果这是一个公平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该发生。
“小夏……”他还在等我的答复。
我对他说:“我没什么想说的,有些话,两年前我就想对你说,你不听。两年后我又想说,你还是不听。到了现在,你想听,我却不想说了。你过去不是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谁都不能例外?现在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解决。韩棠,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不是想要她吗?现在你得到她了。她不想再看到你,以后她再也看不到了。这样的结局,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电话那边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接着说:“如果你还是想不通,让我来帮你总结一下。事发之前,你背叛了她;事发的时候,你欺骗了她;事发之后,你不维护她;事到如今,你又不放过她。韩棠,我怀疑你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睡得着?你一定会有报应,如果你还能得到幸福,那就不是夏荷眼瞎……是老天爷瞎了眼!”
我啪的一声关掉手机,将它紧紧攥在手里,双手jiāo握在额前,手心几乎攥出汗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闷在那里,憋得人难受,我没法呼吸了……
有人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我如同被利器刺穿,几乎从chuáng上弹跳起来。
凌靖被我吓了一跳,紧紧按住我的肩膀,“小夏,你怎么了?你吓到我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这一刻,被我刻意延迟的恐惧和惊慌才席卷而来,“凌靖,是夏荷,她瞎了,她瞎了……”
我颠三倒四地将话说完,凌靖惊讶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让他惊讶的是我的语无伦次,还是夏荷的决绝。
“你不要怕,我现在就下山去,看看她在哪家医院。事qíng可能没你想到这么严重,如果眼球破裂的程度不深,还是可以治好的。你好好呆着,在我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