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南松口气,好险自家男人guī毛,跟著陆洐之那段日子,他亦学了不少“技能”。
老教授放下茶杯,直接问:“复仇女神案,现在是你在接?”
唉,果然是这一桩。“是。”
教授沉静一会儿,才道:“严格来讲,她也算是我学生。”
乔可南意外。“她念法?”
教授:“不,只是来旁听,但她很认真,不管在平常或网路上,都会仔细询问我问题。她对废死这块很有兴趣,所以十年前,我推荐她加入社团,了解更生人心理……我有一个加qiáng对犯罪人辅导并关怀的组织,里面各行各业都有,有时候犯人需要的只是普通人的关心,而非名为专业的侵犯。”
说到这儿,他叹气:“受害人的遗孀,却愿意去理解加害人的心理,并给予谅解、开导对方;我认为这是喜事,于是接洽他们,一切都往好的面向发展……最后那位加害人也搁下了防线,试图投入这个社会,重新做人,只是我没料,她真正的目的,居然还是原始的复仇。”
乔可南没语,过了一会,他问教授:“您去见过她吗?”
教授叹:“见过,怎没见过?我说,你怎这么傻啊?!她什么都不说,只一口咬定,她要死刑。”
后来,他委请吕书侬去为她辩护,无奈没成,居然辗转落进乔可南手里。乔可南父亲与他有同窗之谊,他也算对故人儿子多有照拂,结果这孩子不长进,科科都在及格边缘,后来还是托另一个弟子把他送进宇文磨练;讵料现在,他竟要接手如此大案。
教授:“她怎么说?”
乔可南摸鼻子,“事关当事人,我不能泄漏。”
教授也懂,他叹气。
乔可南好奇:“即便有这样的事,教授您还是反死刑?”
倘若死刑成立,琼安娜也不必自己动手,jī生蛋、蛋生jī。
教授chuī胡子瞪眼。“你个犊子要气死我啊?!我写的论文你一个字都没看?他妈老子熬夜辛辛苦苦敲打,通通被你们当废话,还给我文字狱!”
乔可南嘿嘿。“以前是没看,但这两天看了。”
教授“哦”,很奇。
乔可南喝水,半天没讲话,老教授心焦:“去你姥姥的倒是说点感想啊?!”
“啊?喔?”乔可南搁下杯子,他还真没啥感想。“全部是中文,但组起来看不太懂。”
教授:“……”
眼下没粉笔,乔可南怕教授扔杯子,退后一步。“这个嘛,教授您的想法很好啊,废除死刑,让社会升格,从废死衍生到各种层面,你希望法律达到真正的公平,符合法律人应有的期待,理xing而不受gān涉,养成人们不予歧视……教授,我记得您和师母是虔诚的基督徒?”
教授从鼻孔喷气。“是又怎样?”
乔可南突然扔下一磅重弹。“我是同xing恋。”
老教授:“……”
乔可南:“宝杰……不是,教授,您对我的xing向怎么看?”
教授卡壳了。“这……那……”
乔可南倒是一派轻松。“我知道您不会拿您的宗教观去gān涉别人,但您不能否认您信仰的宗教告诉您‘这样不对’,所以尽管您废死反核吧啦吧啦,却从不参与同志平权运动,亦不发表相关言论。我对废死与否,基本与您对同志平权运动的看法一样。”
他娓娓道:“这个社会很大,但我们很小,我们能够关心的只有关乎自己的议题。我很佩服您对法律的热诚,亦不间断推动司法改革,可是教授,我觉得……这是我觉得哦,您活得太高了。”
老教授:“……”
乔可南:“该说是生得太早了?或许再一百年,您论文中提倡的概念会成为世人正解,但现在很难,我们还没达到那个高度,而且……我也不想勉qiáng自己走到那个高度。”
太累了。
人xing啊人xing。人类终归无法成圣,割ròu饲鹰只是神话,他们最多仅能遗忘。
可死心者忘、无心者忘,失去挚爱的伤痛令他们人生永不完满;杀人者杀的不是单一个人,更包含了受害人的爱人、家属,他们这一辈子,都要拖著躯壳,死心且无心地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