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开。专门代理老公房的大叔开新店了,却还依旧十年如一日地穿着那件洗得发huáng的老头衫;韩店长身边多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腿比瑜姐长,腰比瑜姐细,娃娃音堪比林志玲,瑜姐眼红得要杀人;家园房产的金牌经纪林放和耗子是哥们,那小子最近在犯单相思,据经纪人口口相传,他看上了税务所里的“高岭之花”。
入行这么多年,天天和人打jiāo道,稀奇古怪的事qíng也不是没有,更多的是人间百态。理智尽失的赌棍低价抵押唯一的房产;丧尽天良的不孝子qiángbī老母卖房;还有不轨的丈夫偷偷为小蜜置业,却被正妻当场查获,一顿巴掌扇得不知东南西北。
阿绿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听,耗子曲起食指刮他的鼻头:“说多了你也听不懂。”
小笨蛋掰着手指头数印象深刻的客人,数来数去,最好的还是端端。端端还在上大学,明明是一样的年纪,在阿绿面前,端端却十足像个姐姐。
耗子撇着嘴角说:“你姐姐够多了。”家里还有三个呢。
阿绿弯起手肘推他的胸膛:“你别cha话。”
端端真好,每次来都带好吃的。好像从来没有让她烦心的事,一年四季都笑呵呵的。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一来,满店都是笑声。
“你到底有多馋嘴?一块糖就把你打发了?”耗子扯着阿绿的脸恨铁不成钢。
“不、不是……”阿绿口齿不清地解释。小笨蛋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间茅塞顿开,“你还在和李燕谈恋爱?你要和她结婚?”
耗子二丈摸不着头脑:“谁啊?谁是李燕?”
“你高中同学。”
“……”耗子想不起来。
阿绿却记得清晰:“你们的班花。我们三个还一块儿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做过作业。很漂亮的那个。”
耗子压根不记得有这个人:“有吗?”
“当然有。你刚进高中就和她在一块儿了。”
照例是被同学哀求做值日的周五,为了避免被没有耐心的好友斥骂,他一路从教室奔到校门口,一头的热汗。他一如往常倚在高高的门下,投来的目光不耐又愤懑。然后,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他恋爱了,和全年级最漂亮的女生。语气照旧是那么平淡又带着炫耀。
而后不久,见到了他的那个“她”。长发如瀑,肤白胜雪。俊男靓女登对又相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小笨蛋默默站在原地,看他们的背影几乎看到痴傻,兀自对着空dàng茫然的内心喃喃喟叹,耗子啊,真不愧是耗子。
循着他的说法苦苦回忆许久,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过那么一段。那姑娘长什么样,耗子早就忘了,依稀记得,似乎没过多久就分了。早恋嘛,玩玩而已,谁还真从一而终了?又不是小说。
“是吧?想起来没有?”他却记得那么明白,兴奋地挡在跟前不停比划。丢三落四,连抓在手里的钱包都丢了好几回的笨蛋,却把这些陈年旧事装进心里藏得那么认真,仿佛珍宝,“你还叫她小燕子,送给她一个熊娃娃。”
耗子说不出话,只是深深看着眼前的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乌黑如墨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还有圆润的下巴和不停开阖的、水色的唇……笨蛋,光记这些有的没有的,难怪脑袋不好使。
搂着他瘦弱的肩膀扭身躺下,身体偎着身体,四肢纠缠。耗子闭上眼:“别说了,睡觉。”
阿绿被他圈在滚烫的怀里,手足无措:“哎?”
不理会他的疑问,耗子固执地拉过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腰:“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屋子里沉默了,jiāo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夹杂着他徒然的推拒声。过了半晌,阿绿终于忍不住开口:“耗子……”
“嗯?”
“你的烧还没退。”
“说了,不要紧。”
“可是……”他迟疑。
他催促:“又怎么了?”
小心翼翼地,阿绿低声发问:“会不会传染啊?”
“……”
扯过他不停后缩的腰,耗子翻身压住,一口咬上他的脖子,齿间狠狠研磨:“染上是你的福气。”
第九章
时光匆匆不留痕迹,一眨眼白驹过隙。店门前的梧桐树昨日尚是青葱繁茂,转眼间落叶萧萧,又一个回身,已然枝桠虬曲,由着瑟瑟寒风自空dàngdàng的枝gān间回旋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