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放着一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袋,鼓鼓囊囊的。边上靠着几个同样装得满满的纸袋,大大小小,都是还未整理的样子,焉头搭脑的,像极了他们的主人此刻的模样。
“哼,鸽子笼。”耗子压根没听他说话,抱着臂膀潦糙地向四周瞟了一眼,朝天的鼻孔自始至终没有往下的意思,“这么小的房间,我今天真是开眼了。听你得瑟的口气,我还以为魏迟给你弄了套什么好房子。原来,也不过一般般。”
阿绿捧着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小心翼翼观察他难看的脸色:“我就一个人,够住了。”
打从进屋起就存心找茬的耗子“切——”一声轻嗤,抖着眉梢冷笑:“你这儿是顶楼吧?”
“嗯。”
“下雨天会漏水的吧?”
“我……”压根就没想过的问题,打得阿绿措手不及,“这个……”
心知他答不上来,耗子翘了翘嘴角,犀利的目光绕着房顶转了一圈,又慢慢落上他发僵的脸:“你这儿还靠北,夏暖冬凉,有你好受的。”
“这个……”脸上又一白,阿绿完全cha不上嘴。
“这样的房间,你竟然不让房东装个空调。”
阿绿心说,装了我也用不起。面对笑容诡异的耗子,嘴巴徒劳地张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这个……”心知辩不过他,小笨蛋认命地垂下眼看进碗里,“我没多想……”
他还没吃饭。理发店下班得晚,小笨蛋对自己向来也是马马虎虎,总是随便弄个菜,和饭拌在一个碗里就对付过去了。耗子来的时候,阿绿刚打算动筷子,听见外头有人“哐哐”砸门,就赶紧出来看。
一开门,在外头潇洒了整整一个月的同乡兼好友正一如既往地腆着笑脸,跟客厅里的房客们搭讪:“我是Jerry,无论租房、买房还是卖房,都可以找我。”
彼时,小笨蛋对即将到来的bào风雨还浑然不知qíng,见到耗子立刻喜出望外:“你这么快就来了?”喜滋滋地把他拉进房。
房门一关,耗子的脸就黑了:“杜青律,长本事了是吧?”
阿绿就此被bī到矮柜边,捧着饭碗大气不敢喘一声。
房子太旧,房间太小,位置太偏僻……从落座起,耗子的嘴就没嫌过,犀利的视线不停地在阿绿和房间的角角落落间来回:“你没多想?那你想什么了?你什么都没想吧?哼,杜青律,你这脑袋就是个摆设。笨。”
阿绿鼓起勇气说:“宽叔讲,能有张chuáng睡就行了。”
话音还没落,“哇——”一阵哭声传来,之后是粗bào的呵斥声。邻居家不知怎么了,吵得天翻地覆,连带这边的墙也被震得嗡嗡抖动。
以连哄带骗为谋生手段的男人瞬间又抓到一个话柄:“呵呵,这么差的隔音……”
小笨蛋被bī急了,“咚”一声把碗放在矮柜上:“又不是天天这样。”
耗子不急着回答,嘲讽的视线在他身边的矮柜上起起落落:“这是什么?你从哪儿捡来的?真是,连件像样家具都没有。现在谁还用这个?”
阿绿的脸憋得通红,说话越发结巴:“不、不是挺好的?既能当柜子又能当个小桌子。”
这是实话。阿绿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白天安安心心上班,晚上甜甜美美睡觉。这样就够了。可是视线撞上他兴味盎然的眼,阿绿心头一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果然,他气定神闲地开口:“原来你连个桌子都没有。也是,这么小的地方,就算有桌子也放不下。”
阿绿彻底不说话了,攥紧筷子,埋头一个劲往嘴里塞饭。
坐在chuáng头的大爷还不自觉,“啧啧”有声地感叹:“还有,明知道地方小,你还放这么大一张chuánggān什么?你脑袋里都装什么了?笨。说你笨你还不乐意。我走了才几天……你让我怎么说你?嗯?”
“……”gān脆偏过脸再不去看他,泄愤似地,阿绿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的饭菜,“什么好事到了你嘴里都能变样。”
粘软的米饭堵在喉咙口再也下不去,还要执拗地拼命往里塞,憋得喉头哽咽脸颊发热,眼眶一阵酸涩,阿绿咬住筷子,胸间忍不住又气又苦:“周天昊,你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