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苑费力开口,“这幅画怎么到了你母亲的手里?”“是我舅舅从你说的那个庄东荣手里买的,”李又维喝了口咖啡,说着往事,因为我妈的关系,我舅舅一直不喜欢我爸,可以说恨之入骨。他无意中看到我爸爸}画叶文婕的那些画,后来又在市面上看到同样以你母亲为主角的画,笔法很相似,他就以为是我父亲画的,毫不犹豫买了下来,然后jiāo给了我母亲。”薛苑默默地听着,小心地收拢那几张残片,重新放回信封,又打开挎包放进去,等着他说下去。
李又维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我母亲看到那幅画后非常生气。之前我爸答应不再画叶文婕,想不到他出尔反尔。她一怒之下,把我爸所有的作品聚到争,一把火烧了屋子。好在抢救得及时,没有全部烧毁,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碎片,你看到的这几张,就是前不久我从废墟堆里找出来的。”
薛苑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好感慨,“你妈妈……这又是何苦?”
“你为了这样一幅烧焦的画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又是何苦?”李又维相当冷静,
“不过是想不开罢了。”
这倒是人生至理。人总会执著于一些事qíng。苑站起来,露出个苍白的笑容,“无论怎么说,我明白了。李又维,谢谢你离开前告诉我真相。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寻觅觅多年,结果画以这样的形式回到了她手里,不是她任何一个预期之中的qíng况。
她觉得自己应该欣喜若狂,但怎么也无法真正高兴,好像一个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旅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绿洲,可好容易找了,却发现之前的艰苦生活已经毁坏了身体,找到水源也无济于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那几块碎片入怀,这些残破的碎片,是她寻觅多年的依靠,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安慰她的东西,也是唯一的真实。
看到她有起身离开的趋势,李又维做了个手势再次叫住她,沉声问:“因为董再冰的事qíng,你跟萧正宇分手,但你没有责怪我,我很想知道原因。”
薛苑沉默片刻,才说:“因为我爱他,所以不能原谅。”
说完也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推着行李离开咖啡厅。
他只是坐在原位,看到她的修长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她一路离开,没有回头。机场本来就是个离愁别绪的地方,远近都有人在话别,还有相拥的qíng侣。’他在机场坐了片刻,慢慢把手中的咖啡喝完。却没想到,看到意料之外的人也走进了咖啡厅。是费夫人和萧正宇,他不由得笑了,真是熟得不得了的老熟人啊。
费夫人和岳万里在离他很远的位子坐下,萧正宇则弯腰跟费夫人低语数句,又回过头来,目光在他身上一停,朝他走了过来,在对面的那张空椅上坐下。咖啡厅人声嘈杂,两个人却再没有以前相见的剑拔弩张,平静得好像相熟络的老朋友,虽然眸子都是冷的,但好歹还可以jiāo谈下去。李又维随口问:“你送你妈回去?”
萧正宇跟侍者要了咖啡,才回答:“不,我跟她一起去英国。飞机晚点,先过来坐坐。”
“真有趣,”李又维微微笑,“你难道不知道今天薛苑出发去南美洲?十分钟前她还坐在你现在的位子上。”
那张名叫冷静和镇定的面具一瞬间就破裂了。萧正宇愕然,下意识得捏紧了杯子,喃喃道:“是今天吗?我不知道。”他忽然像领悟了什么一样想站起来,结果被李又维一句话叫住,“不用追。现在过去也来不及了。”
宿醉涌上脑门,萧正宇颓然地跌回椅子里,昨天晚上灌下的几瓶各种各样的酒的劲头涌上来,天旋地转,他苦笑一声,伸手盖住了眼皮。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一句诗里说的,如果你因错过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
萧正宇已经没了力气,喃喃自语了几声“已经走了”,就再也没有说话。咖啡厅暖得很,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很快就觉得热了。但这样的热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他对李又维恨得咬牙切齿,但心里最深处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弃。那种厌弃的感觉比一切qíng绪都要qiáng大,以至于居然可以平静地坐在李又维面前而不是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痛打他一顿。
他听到李又维说:“我记得几年前在美国也有一次,再冰躺在医院里,我们俩也是这样,坐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讨论今后该怎么办的问题。’萧正宇冷冷瞥他一眼,“与其说是讨论,不如说是对殴合适一点儿。”那时候只要一见面两个就要打起来,那时比现在年轻,各自被某些事qíng刺激得整个人都不在正常的行为上,看到董再冰绝望地躺在医院里,身上是数不尽的伤,难免bào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