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兵的第一个反应是快速的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把方才点下巴的那点暧昧也收了回去,随着猛然挺直的身板儿,正气勃然而出,文卿觉得自己侮rǔ了他!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恼火。
“我、我——”伍兵的身板没能挺很久,结结巴巴说了两个字后,便颓然的挠了挠头,“你别耍我了。”
伍兵站起来慢慢向前走着,一贯慡利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文卿听见他说:“我配不上的。”声音很低,低的让文卿以为是自己想当然的幻觉。
车流带着钢铁的轰鸣与喧嚣从两人身边掠过。北京的马路宽阔而又漫长,无边无际,不知道通到哪里,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文卿跟在伍兵身后,茫然而坚定的走着。她告诉自己,喜欢就是喜欢了,说了就是说了,无论如何,伍兵也必须给自己一个说法!这个说法,只能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其他的一切都不是答案。
也不知走了多久,伍兵回头一看,凌晨的路灯下,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固执的跟着。见他停下,便也停下,瘦削的影子被朦胧的路灯剪的像一道幻影,这一切都像做梦,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伍兵犹豫了一下,走回去看着文卿苍白的脸,低声问:“我是做梦吗?”
文卿摇摇头,下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被牙齿紧紧的咬住。
“我配不上你!”伍兵放大了声音,嘴唇却绷成一条直线,“可是我喜欢你!”
文卿松了口气,放松了下巴,露出红润的嘴唇,原本丰润的下唇上多了一排细细的牙印。伍兵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我……给我点时间,让我试试能不能配上你!?”
文卿知道自己该答应他,可是谁也不是小孩子,在见了那么多悲欢离合之后,有些话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你、你不怕人配上我时,心不在我这了吗?”
“不会的。”伍兵急了,伸手摁住文卿的肩膀,好像这样就能说明什么。
“那你不怕我吗?”文卿反问。
伍兵突然哑口,是啊,文卿能等么?
文卿继续说:“你不觉得这世上符合你配得上的标准的人很多吗?如果我找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等你?为什么还要现在找你?”她把手放在伍兵的手上,“如果你不敢结婚,我不在乎;可是,我不想等。你喜欢便和我在一起,不喜欢我不勉qiáng你。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伍兵觉得手掌冰凉,可是放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却烫的吓人。他想抽回来,却不敢动,因为一动就是一个答案。那个答案是他从不希望的。
凌晨是24小时当中最黑暗的时候,但是除了科学家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从几点开始,又到几点结束,能持续多长时间。若gān年之后,文卿的记忆里,这段最黑暗的日子,从她要答案开始,到伍兵说话结束,而持续的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
伍兵的记忆截然不同,当文卿颤抖着说“给我一个答案”时,周围开始火花四溅,亮如白昼。不是阳光的暖光,也不是日光灯的冷光,是耀眼的寒光,好像一把宝剑劈下来,却在他们的头顶定格!他记得寒光下文卿的脸,白的像衬衫的领子,光滑的像子弹的弹壳,冷冰冰的随时都可以炸裂,“嘭”的一声,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伍兵头脑一片空白,他不敢说出任何承诺,但是却不想放手。伸手一拉,猛地把文卿抱紧怀里,低头,吻住。
文卿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仿佛还在思考这是一个怎样的答案?但是只是一闪念,手便揽住了伍兵的腰。也许不是最满意的,却比推开她好。这世界有太多的变数,能把握现在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至于将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路灯下,原本单薄的影子变得丰满,只是跳出黑暗的黎明已经迎来它的第一道光线,原本模糊的影子愈发模糊,扭曲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流淌的小溪。
米倍明的案子按部就班的走着,当韩律师在法庭上出具卢卡明的证词时,文卿并不吃惊。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贾庭长,水波不兴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用最平板的声音让韩律师把证词递过来。倒是米倍明在听到这般说辞时,显得异常吃惊和尴尬,几乎乱了阵脚!文卿心里冷笑,不拿你一把,你真以为这些人都是泥捏的菩萨么?!
米倍明一向自信,多年的商场搏杀争胜让他习惯了乾坤己定的局面,如今在这个方寸之堂,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而软弱,连法官身后的高背椅子都有一种杀威棒的神气!他求助的看了眼旁边的小女人,美丽瘦削一直让他不入眼的小女人。此刻正低头看着文本,纤长洁白的手指点着桌面,指间夹着一根笔,圆润的指甲没有任何涂抹的痕迹,透着些青白。她的神qíng告诉他,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米倍明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