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很香,也很暖和,小屋里很久不曾这样充满人气了。吃到兴起,我笑着说:“哎呀,你要是走了,这屋子又该冷冷清清了。”
常沛夹菜的手顿了顿,才说:“那我不走了!”
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很久以后回想,也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吧……那个时候,那种心qíng……连自己都不太明白啊!
然而,常沛随即说:“我是说我不去那家公司了,先在这里做着吧,是好是坏,先把今年的任务做下来。他们愿意斗让他们斗去,别惹我就是!”说到最后,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嘴角挂着一抹芝麻酱,有点儿吓人又有点儿滑稽。
“刘总不是不和他们折腾吗?”我试探着问,不知道他想不想讨论。
常沛叹了口气,“谁不斗啊!刘总原来和陈总关系近,后来陈总被架空之后,刘总就成了赵总的眼中钉。董事长各打五十大板,下面不好办事啊!”
难怪他想走,原来如此。
话既然说开了,趁着两分吃兴,三分酒兴,常沛一点点地跟挤牙膏似的把自己在工作中受的窝囊气说出来了,说到后来便如山洪bào发,一泻千里,不可收拾!
“你说,张秀秀不就是董事长的女儿吗?身份能和能力相匹配吗?!”常沛愤愤的提到一个让我记挂的人名,“放到我这里,天天不gān正事,除了出差就是出差。董事长要是真心疼,你把她调过去,或者把那人调回来,大家皆大欢喜,没必要老卡着我的业务费!我这儿一大堆人等着报销呢!”
张秀秀经常出差啊!
常沛看看我,yù言又止,“你和公子润怎么样?”
“还好吧,晚上通个电话什么的。”
“他没来看你吗?”
“没……什么意思?他……来北京出差过?”我小心翼翼的问。突然想起小时
候看过的一个新加坡电视剧《人在旅途》,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男主叫杜迦南,女主一直等他,结果等来的是男主和公司老总的女儿结婚的消息。
常沛道:“可能太忙了吧,他来这里出差了两天,然后就回去了。我以为他过来找过你。那时候我在外地,没来得及跟你讲。”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qíng,木然了好久才听见自己说:“是吧,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个人在外地,肯定会孤单,尽人事,听天命,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常沛,好像他是我的最后一根稻糙,“对吧?”
常沛抓抓头,掏出手机,“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们都知道,问题已经不是他出差为什么不来,而是一直就害怕却没人愿意提的事qíng。
“不用了。”我推开手机,“我答应等他,就一定会等他。没道理这个时候想三想四。先考试吧,别的都没有意思。”
常沛点点头,收回手机,“那你复习,我去收拾东西。”
我坐下来,心qíng有些起伏,低头看书,纸面一片模糊。
我的肩头微热,一只毛巾递到眼前。很快地擦了擦,我只能说“谢谢”。
常沛在我身后站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拍拍我肩膀,悄悄离开。
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心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公子润和张秀秀能做出什么事。不知不觉,一个晚上过去,又到了通电话的时间,电话也如期响起。
老套的对话,无非是今天怎么样?吃饭了没有?吃得如何?我不让他问我复习的qíng况,他也就识趣地不问,对话的内容愈发得简单无趣。
“怎么,心qíng不好?”公子润的心qíng似乎也不太好,qíng绪不太高。
我不想有所隐瞒,与其自己在这里làng费时间瞎猜,不如看看他自己是怎么解释的,“没事,刚才常沛过来了,吃了顿饭。”
“哦,他老去你那里啊?”公子润还是像往常一样半真半假地吃醋,但这醋吃得未免太多,在我看来掺了太多的水分,尤其是今晚,更像是敷衍。
“嗯,你最近怎么样?”常沛和我讲了很多工作上的事,这些不应该跟公子润提。
公子润道:“还好,不错,你呢?”话题似乎绕回来了。但这种一派大好的回答和常沛开始的预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