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坚持这样讲,我也没办法,“他……他挺厉害的,系里推荐了一个实习单位,他去做了总经理助理。”
“真不错。那时候他是你们班长吧?我看就挺好的。”老妈说。
“但是,他女朋友要去上海,可能他就不能继续实习了。听说他也要去上海。”
“哦,他有女朋友了?”老妈好像有点儿跑题,但我也需要这样的跑题。
“嗯,我们班的,叫段姜的女生,就是毛笔字挺漂亮的那个。”
“没印象,你不是天天练字吗?她比你写得还好吗?”
“当然啦!人家是毛笔字,我是硬笔字,不一样的。你见过学校的大字报用钢笔字写的?!”
“那咱也不能自我贬低呀!”老妈不以为然,好像看见段姜站在面前大眼睛立刻翻出一对白眼仁,看得我通体舒泰。
“呵呵,怎么会?!比钢笔字她根本比不过我,她就是一绣花枕头,除了写字抄人家的东西之外,什么都不会。”我跟着chuī牛,“系里有事,都是让我写,我写好后jiāo给她,她再誊抄一遍。当然是咱牛了!”
“谦虚点儿!”老妈意思意思地打击了一下我,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对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什么打算啊?”我装傻。
“别打岔,就是工作的事儿。”老妈追问。
老爸从门口走过,没进来,直接进了客厅。一墙之隔,我妈又没关门,这边儿讲什么那边儿可以一字不落地知道,甚至可以推测出每句话的标点符号。
虽然已经大四了,可家里似乎从来没把我当成年人看待,也从没提过找工作的事qíng。父母的家庭从解放前就在这个城市生活,几代下来早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这个城市的方方面面,走到哪里都能攀上亲沾上故,在这个讲究人际关系的社会里,人脉就是财富。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进北京,如果我不是那么独立,如果我不计较所谓出息不出息的问题,而是安安心心地留在这个城市里,我是不是早就飞huáng腾达了?
不管怎么样,老爸老妈从来不觉得找工作是个客观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是一道主观题:孟露这个小丫头片子愿不愿意工作?愿意做什么样的工作?
大四上半学期,他们没问过,我也没意识到。过了寒假,整个大学生活就剩下六个月了,才觉得不问不行。
“我想……先找找吧!”
我想去北京。
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不仅要去北京,还要悄悄地,绝对不让谢亦清知道地过去!
这一瞬间,我甚至衡量好了,我可以把户口放在家里,只在北京找份工作,就像我教训公子润后来被公子润拿来教训我的那样——到北京,我不怕吃苦,就为有更多的机会,我要发展出个人样来。谢亦清你敢看不起我吗?谢亦清你不是觉得我不学无术吗?你不是觉得我没出息吗?我一定要在北京出人头地,把你比下去!
最后那个电话被我直接解读为谢亦清嫌我没出息,准备抛弃我!那好吧,你可以抛弃,但老娘要证明给你看——我,孟露,绝不是没出息的人!
至于我不想让他知道,那是我实在没办法。别说是给自己万一留不下找不着工作时留个后路,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因为他急慌慌地去了一次北京,这一次进京,我要撇清和他的一切gān系!
可是,我没敢直接对老妈讲。
家里就我一个,如果我去了北京,在那儿工作,就不是四年、五年了,到时候谁来照顾老妈老爸呢?
这么ròu麻的话我说不出口,但蹦进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先找找看吧!
我记得计算机学院的大门口一到毕业分配的时候就挂出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可我不知道是哪“两手”,问公子润他也不知道。我们猜大概意思就是找得到和找不到两种可能。既然学校已经每年都这样提醒学生了,我们就没有必要否定人家的“实践经验”,在这个时候做好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方向努力吧!
老妈比我想象的要理解我,她追问:“你打算去哪儿?留家,去北京,去上海,还是到别处?”
我们家都是慡快人,看我老妈这执著劲儿,我就知道我这xing子从哪里来的——有话说明白,有屁放出来,弯弯绕绕别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