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幕那天,正当大家热烈鼓掌欢迎领导致闭幕词的时候一个人急吼吼的冲了进来,扫一眼之后在前排就坐充当嘉宾的某位领导要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白漾的所有计划都泡汤了。
那位颇有威仪的领导一脸沉重的表qíng上了台,语调也沉重地宣布:“刚刚,一架从美国飞来的航班坠落在C城东郊,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在场各位法医必须留下来帮忙进行死者身份确认。”
没几个法医能赶上飞机失事这么惨烈的场景,白漾赶上了,无可奈何的赶上了。
虽然是法医,可在现场,即便早已看惯了生死,但所有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随处可见的尸块儿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触目惊心。
法医们分为了四组同时进行,白漾分在了市局那一组,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只是空调已经不能满足降温需要,许多的冰块儿便搬进了冷库,依照美国那边传来的旅客名单周围放了270个袋子,每个上面都写了一个姓名以及这几天来他们接、打了个无数个电话之后搜集来的每位的独特特征,像归纳一样各自放进去。
外头酷热难耐,冷库里法医们冻得嘴唇青紫。
罗既已经来了,已经等了白漾好几天,白漾却累得喝着水都能睡着,一个意外的人也给白漾打了电话,颜毅,他说是在电视上不小心看到了她才知道她来开会,还说他大哥想亲自设宴谢谢她。
白漾当时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迷糊顺嘴就“嗯”了一声,其实颜毅说什么她根本没听见。
中午了,白漾出来了,浑身瑟瑟发抖。
“白漾。”戒严的玻璃门外罗既在叫她,qiáng烈的阳光刺得白漾眯了眼。
罗既给她拿了件羽绒服披上,炎炎烈日下显得有些诡异。白漾靠在罗既肩头闭着眼睛:“困死了。”
“睡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罗既环住她肩膀。
白漾的脸色不太好,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嘴唇也gāngān的,不只她,所有现场的法医都是这副模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连续五六天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手指头……214号袋……”白漾梦呓。
罗既看她鼻尖有了细密的汗珠忙把羽绒服放到一边,看样子该是暖和过来了。
“白漾?!白漾!!”玻璃门里崔恕人正叫她,白漾一个激灵就醒了拔腿往里跑。
他们说了什么罗既不知道。
白漾看着崔恕人从189里拿出来的一枚已经变了形有些发黑的指环有些不明所以。崔恕人把指环内里给她看,白漾接过去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是个“漾”字,和她名字一样的字。
在看清的那一瞬间说心脏没有狂跳一下是骗人的,白漾下一个动作是跑到189号袋子一把抽出写着详细信息的纸单。
AndyTu,马里兰州,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血液,O型,根据病历档案曾切除过阑尾炎。
白漾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在快速移动,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恍惚间好像崔恕人叫了她一声。
“白漾!”
“这么个东西并不足以证明死者就是涂云相,联系H市的警方让他们去涂家尽量寻找涂云相的东西,如果实在找不到头发之类的那么也可以带他来做亲子鉴定,当然,所有的前提是在这一堆尸块里找到这个戒指的主人。”白漾说道。
她异乎寻常的冷静让崔恕人诧异不已。
白漾从他手上拿过戒指攥在手心片刻又说道,“这枚戒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那边,它已经脱了了它的主人,白漾——或许有句话我不该说,但在出去找你之前我已经电话和霍普金斯医学院云相的导师通过电话,他已经证实云相回国了,是他送云相去的机场。”
白漾看着他,手握得发白,嘴唇紧紧抿着。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我们必须得面对。”崔恕人语气沉痛地说道。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而已还要我们费这么大功夫进行身份确认么?崔恕人,这是我们法医的工作,我们必须给每个人最明明白白的确认,如果确定他是涂云相,那么我只相信这些——它们不会说谎。”白漾指着冰块上的那些残缺不全血ròu淋漓的尸块儿,顺手又把手心里紧攥着的戒指扔进189号袋子,她的手心里沾了几点黑,还有几处红点,是戒指扭曲的棱角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