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叶草的等待_作者:东篱菊隐(11)

2016-10-29 东篱菊隐

  虽然不饿,可是不能空腹吃药,所以孟苏摇着轮椅去顶楼餐厅吃饭。

  要了份炒面,孟苏把托盘放在腿上,摇着轮椅找了空桌子坐下吃了几口,旁边人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小孩子的父母还没找到?还没有匹配的HLA?”一个娇柔的女声。

  “嗯。”轻轻的一声应答,孟苏抬头看,果然是夏医生。他身边坐着一个白大褂的女子,虽戴着眼镜却仍旧掩不住娇俏的脸。

  “真可怜,不知道还有多久。”女子叹气。

  夏医生没说话,只低头吃饭。

  “尚禹,我要休假了,我们去北方滑雪吧?”女子的口气轻松了起来。

  孟苏吃不下去了,收拾了餐盘走人。

  “以后再说吧,新新这个样子我不能休假。”夏尚禹说道。

  背后传来这样的一句话和女子有些不悦的哼声。

  等电梯的时候,地上的一张报纸吸引了孟苏的注意力,瞬间瞪大了眼睛,那大大的版面上几幅并排的油画,关键的是——每一幅她都眼熟。因为报纸被折过,所以标题看不到,孟苏使劲弯腰试了试还是捡不到,连电梯开了又关上都不知道。

  一个白大褂弯腰捡起了报纸递给她,抬头看看,是夏尚禹。连忙道了谢,翻过报纸看,心急的像是要对中奖号码一样。

  “你不下楼?”夏尚禹的声音又传来,却是已和同事在电梯里了。

  “啊,下楼。谢谢。”进了电梯孟苏哆嗦着找到标题也找到了一幅照片——树石的照片,修身长立,靠着一棵大树,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大概浏览了一遍,是树石的画展,报纸上称他为才华横溢的稍有忧郁气质的画家。

  找到了画展的地址,还有五天结束,孟苏很想去看看。

  半夜忽然发起烧来,浑身像着了火一样,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抬手按铃都是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护士匆忙赶来,见她这个样子忙去叫了值班医生,医生和护士量体温、吊点滴时她也都恍恍惚惚,不知东南西北。眼皮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中满天都是画像在转,画像上都是红衣飘飘的古代女子,画像的人似乎还对着她笑,或妖媚或莞尔或凄凉,真真切切,真人一样的。

  最后又是被心口的疼痛感疼醒的,睁开眼睛,康复科的护士正给她量体温,见她醒了忙笑着说道:“你昨天晚上忽然发烧39度,不过还好,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一会儿还要吊一瓶葡萄糖,哦,我去餐厅给你买了粥下来,你先喝点吧。否则身体受不了。”

  “谢谢。”嘶哑的声音似乎不是自己嗓子里发出的。

  “不客气。”护士轻轻扶了她起来,脑袋里像浆糊一样,不经意往窗外看竟然一片素白了。

  喝了几口粥又躺下,看着护士将针扎进血管,看着那溢出来的一点点红色。接下来又是昏天暗地的睡,体温时高时低。没几天是清醒着的。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孟苏终于觉得头没有那么沉了,脑中清明了一点,虽然还是虚弱得很,她还是坚持让护士扶她到轮椅上,她想好好洗个脸。到了水池边看到镜子里的脸孟苏楞了一下,一点血色也没有,头发纠结着缠在一起,嘴唇白白的,像是暗夜出动的僵尸。

  “今天是几号?”孟苏问道。

  “15号了。”护士说道。

  孟苏一愣,十五号,树石画展的最后一天,可是现在她连滚着轮椅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还是很想去看,去印证梦里的那些画。

  她说想出去一趟,护士和医生qiáng烈反对,孟苏便不说话了了。午饭后,孟苏说要睡一会儿,护士便关了门留给她安静的空间。孟苏挣扎着坐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到轮椅上,归功于上次摔下chuáng之后的练习,这次总算给她成功了。到柜子边翻出上次回家拿来的厚衣物,孟苏费力穿戴好了,围了棒针的苏格兰风的围脖,戴了副大大的墨镜,到门后换了双拐然后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了。走廊里没有人。上了电梯直到一楼大厅也一直没有碰到什么人。

  拄着双拐是很费体力的事,所以还没到医院门口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又站了许久才打到计程车,等她折腾进车里面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之后了——因为她的双拐,所以很多出租车根本不停的。

  因为塞车,会展中心又很远,几乎要横穿整个城市,所以等她到了会展中心,人已寥寥无几了。进了展厅放眼望去,满眼的火红和秋叶huáng。拄着双拐一幅幅看过去,很多作品已被标注了“已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