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屏幕上还播放着画展的相关报导,有关于画的也有关于树石的,画面中的树石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不过今天看来,孟苏觉得他的笑其实很飘忽,即使看着你,你也会觉得他的眼神正透过你不知道看向什么时空去了。
画作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冷色调的,蓝蓝的水映着灰色的天,连远处的村子都是灰色的。或者是灰色的高楼,灰色的天空。再接下来的一部分是秋叶huáng,其中两幅孟苏见过未完稿的,落满了huáng色落叶的医院糙坪和她和新新在糙坪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剩下的没见过,不过都是以秋叶huáng为主调,飘着秋叶的潺潺流水,那水都比第一部分的澄澈了许多,还能见到水面上白云的倒影,可以想见画家心qíng的转换。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大红色的古代工笔人物,从旁边的说明可见,图中画的是飞天。
飞天。
和她梦中的几乎完全一样。姿态、表qíng、服饰——如果说这是巧合——可是她以前从来没去过敦煌,没看过飞天的画像,而且就算在电视中短暂的一瞥之外,她也没见过如此详细、色彩艳丽的飞天图,最重要的是,画像中的这个女子她感觉很熟很熟,熟到伸手可以触碰的感觉。
那一刻孟苏忘了自己正靠着双拐和自己已经酸软的胳膊在支撑着体重,她只是发愣地站在画前。
“小姐,对不起,画展要结束了,我们接下来要整理画像了,请您——”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她身后说道。
“这幅画只有一幅吗?我想买。”孟苏说道。这幅画上已标注了“出售”。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里所有的画像都只有一幅。”那人接着说道。
“那,有哪些画还没有售出?”孟苏问道。无论如何,她想要保存一幅树石的画作。
“只有几幅‘过去’还没有售出,不知道小姐是否感兴趣。”那人问道,可能没想到画展马上结束的时候还有人来买画。
“好,我买。”孟苏随着他到那边看了看,挑了一幅四千块的买了,让他们过些日子按地址送到她的家。
刷了卡,走出会展大厅,孟苏还是很留恋那幅“飞天”,很想要那幅画,可是不能夺人所好。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看着很多的工作人员忙碌地来来往往。
休息了一会儿,只见工作人员抬了已包好的飞天出来到门口不知等什么人,孟苏休息得差不多,又不忍见中意的画被人拿走,便拄了拐杖往门口去,刚下了两级台阶,一辆黑色奔驰停下了,工作人员殷勤地跑过来说:“席先生,画都已经包好了正要派人送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原来是他买了飞天。也姓席?孟苏忍不住看过去,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车窗后露出了脸:“只这一幅?”
“是,只有一幅出售。”工作人员说道。
“好,麻烦了。”他客气地说道,但口气里并没有多少诚意。
小心翼翼接着下了台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画像,她喜欢的那幅飞天……到了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愿意送她回医院的计程车,孟苏已快站不住了。
回到病房,见她这副打扮,医生和护士都皱了眉,拿下围巾和眼镜,孟苏觉得自己的脑门有点烫,护士也见她脸红的不正常,忙扶她躺好,又拿了体温计来。边告诉她,她现在的发烧有点危险,都告诉了不让乱跑,怎么还出去受冻。
孟苏理亏也不分辩,只说自己有件非出去不可的事要办。
因为折腾这一趟,晚上又挂了点滴。孟苏闭着眼睛,脑袋里都是那幅飞天,迷迷糊糊睡着了,满天飞得又是飞天,只不过这次有了不同,那些飞天画像总是转着转着就开始自燃,直到剩下画像那弯弯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眼神又变了,似乎是看透又似乎是无所谓。
第6章
因为病着,护士又看管的严了,孟苏一直没去看新新,算来也有近十天了。这天有了些力气,喝粥也喝得倒胃口了,孟苏便到顶楼去吃饭。本来想要ròu串炒饭,可是想起护士说的她现在肠胃不能吃太刺激太油腻的东西,便要了清淡的套餐。还是空桌子。这回有人坐她对面了。
一张涂鸦推到她面前。抬头看,是夏尚禹,不是白大褂的装束,看来是下班了。
“新新让我转jiāo的。”夏尚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chūn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