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紧窒感犹如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了他的手脚,甚至是思想,眸底透溢出无声的挣扎。良久之后,就在这边的人决定拦下安以若的时候,电话突然挂断。
迈出的步子乍然收住,男人握紧了拳,眼睁睁看着安以若随韩宇庭缓缓走入安检口。
飞机起飞的瞬间,安以若蜷起右手,将小手指上那道浅浅的伤痕握住了掌心之中。
到了巴黎,安以若格外安静。她步步谨慎地跟随在韩宇庭身边,生怕他离开她的视线,随时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然而五天过去了,时装秀看了一场又一场,除了对她异常体贴之外,他毫无异样。
世界陡然间平静得令人胆战心惊。安以若紧张而又谨慎地接了一通意外的来电之后,她抓起包行色匆匆地往外走,可推门的瞬间,又霎时僵住。
韩宇庭倚站在走廊里,语气温和,“要出去?”
勒令自己镇定下来,她微微一笑,轻声说:“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浅淡的微笑是她qíng绪最好的掩饰,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这样一个习惯xing的动作已被人看穿。
他弯唇,笑意停留在嘴角,“天晚了,女孩子家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怎么好意思麻烦韩总,我……”
目光锁定在她脸上,韩宇庭沉声打断她,“不麻烦,刚好我也失眠。”语落之时,他敛下眼,默然转身。刹那间,温和的神色褪得一gān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足以令人凝冻的冷寒。
眼前的qíng势哪里容她退回去,只好紧抿着唇,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透明的梯壁上反she出他的面无表qíng,安以若握紧的手已沁出了细汗。垂下双睫,她在心底无声叹息。
出了酒店,他们没有坐车,而是一路沉默地散着步。直到他停下来,安以若才发现他们来到了音乐喷泉边。
记忆被拉回一年前,她记得顾夜曾告诉她,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喷泉边,隔着水雾,他与她迎面而立。然后,他深深爱上她,而她,全然不记得他。
激昂的乐声响起,水珠有节奏地跳跃起舞,抛洒出完美的弧度,微湿的空气喷拂在脸上,似是谁的眼泪在飘落纷飞。安以若专注地看着,心底浮起不祥的预感。
忽然被人握住了手,冰凉的感觉让她怔忡了几秒。偏过头,她看到韩宇庭英俊的脸,听见他无奈的说:“以若,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和别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望着他暗沉的眼睛,安以若默不作声。
五指收拢,将她柔软的手死死握在手中,韩宇庭脸上透溢出痛苦的神色,“我都听见了。”原想叫她出来散步,抬手按门铃的瞬间,隐隐听到她说,“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前功尽弃了吗?或许他明天就会带着金钥匙去银行也说不定……”
听到这里他电光火石般明白了什么。梦在顷刻间被辗成了粉沫,飘浮在空气中,渺小得ròu眼根本看不到。无声地将额头抵在门板上,他的心疾速下沉,下沉……
立在风中怔怔望着眼前气质卓群的男人,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眼神,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多日来蛰伏在心底的恐惧莫名散去,她居然笑了,像是谈论天气般神qíng自然地开口,“原来真的是你。”
脚边,清风打着卷儿,绞起几粒微尘。
时间就此定格,他握着她的手站在喷泉边,四目jiāo凝,隔着无法逾越的山长水阔,残存的最后一丝缥缈的希望被无声击碎,七零八落,无从黏合。
他低下头,无声笑了起来,三分苍凉,三分苦涩,以及三分狠绝。
“以若,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聪明。如果你可以笨一点儿,会很幸福。”聪明会害死她,哪怕他依然有些不舍,却也容不得别人触及那条底线。
安以若静静望着他,目光如月光一般,“幸福与聪明或愚笨无关。对我而言,牧岩就是我的信仰。”没有了信仰,她根本活不下去,那幸福从何而来。
听着她柔柔的声音,疼痛浸湿了男人的双眼,恨不得握碎掌心中的手,他有了杀人的冲动。至今为止,他只杀过一个人,为眼前的她。
遇上她,乱了他的生命,她是他的劫,他,在劫难逃。
然而,如果她现在肯放弃些什么,还会不会是他心爱到想相守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