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抗拒了一小下,终于屈服。药物很快起了作用,七七慢慢平静,睡着了。麦子检查了她的脚踝,说:“还好,只是有点淤血。不碍事。”
我忍不住问:“你们给她打了什么针?”
“镇定剂。”麦子说。
但我发现她睡得很不安稳,睫毛还在一抖一抖地颤动。
“我想守着她。”我说。
“林先生,她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优诺说,“时间不早了,您一定饿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你再上来,可好?”
也好,我觉得我也有必要跟她们好好谈谈,不然,我怎么可以放心离开?
她们叫了外卖,没有七七的一顿晚饭,我和麦子、优诺三人吃得食不甘味。
“林先生买的什么时候的票?”麦子礼貌地问我。
“还没买,随时可以走。”我答。
优诺说:“林南一,可以告诉我们七七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吗?”
嗯,好像是很长的故事,又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优诺对我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亮亮,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实话实说:“说真的,我没想到事qíng是这样子的。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尽早送她回来。”
麦子问:“可以知道您是做什么的吗?”
我觉得我有义务回答她,于是我又实话实说:“我做过音乐老师,现在在开酒吧,玩乐队。”
“我在大学里也参加过乐队,”优诺说,“本来呢,也是想当吉他手,可是实在太难了,学不会,只好当主唱。”
“这里有客房。”麦子说,“林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麻烦。”我说。
“而且你现在也不能走。”麦子说,“我怕七七醒了会找你,你不在,她会闹。”
看来这个叫麦子的,对七七真不是一般的了解。
“麻烦你,林先生。您好人做到底。”她说得可圈可点,我没法拒绝。
最重要的是,我也放心不下七七,我必须看到她好好的,才可以放心地走。所以,留一夜就留一夜吧,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
“谢谢。”麦子很客气。
“哪里的话。”我说。
吃完饭,麦子引我进了客房。我想想也没有什么可做的,洗了个澡,直接上chuáng睡觉。
七七家的客房也真大,陈设一丝不苟,电视、冰箱、写字台一应俱全,chuáng头甚至摆着几本旅行指南和列车时刻表,我简直要抽口凉气。
这哪里是家,这是某家酒店的豪华商务间。
可怜的七七,原来十年的时间,她都是住在酒店里。
我生就的一条贱命,在豪华的地方,总是睡得不安稳。睁眼看着天花板,我甚至能感觉到这个即将被遗忘的地方所散发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气场。
这是一所有故事的房子。
只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故事,随着主角的离开,一一散场。
七七会不会算是主角之一?我这样胡思乱想时,门被轻轻推开。
太轻了,我有点头晕,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窗帘里能够透进来一点点的月光,借着这点光,我能看得清,七七穿着白色睡衣,慢慢地走到我的chuáng边。
“林南一,”她唤我,沉静而尖锐的目光冰凉如水,“你是不是要走?”
“是。”我点头承认,“七七,我总是要走的。”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慢慢在我chuáng边坐下来。
她那样地坐了很久。
夜静得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每跳一下都微微地疼。那一刻我真想拥抱她,告诉她有我在就什么也不用怕,可是我甚至不敢打破这沉默。
是的我害怕。我害怕只要稍有不慎,她就会像一枚影子一样被碰碎,我将再也不能靠近她。
终于她站起身。我看见她拉开门,细细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来。
我光着脚追出去的时候,她正趴在一扇推开的门边向里张望,姿势诡异得像个幽灵。
天哪她在gān什么!
“七七!”我又痛又怒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再找了!这里面没有人,他死了!林涣之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