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她重重地拍我肩一下,朝我扬了扬下巴说,“进去吧,他躺那里呢,几天没吃了,像个死人。”
“为什么?”我问她。
“我知道为什么就去医院当医生了。”夏花扯着我进门,“来吧,站半天了,进来喝点水吧。”
我被她拖拽着进去了,走过院子里的小径,跨进了堂屋,堂屋里那张小圆桌还在,只是今天没有放火锅。地上除了一把她刚才扔下的菜刀,还七零八落地放着好几个花花绿绿的编织袋,看这样子,竟像是要搬家。
“我要带他回镇上去住一阵子。”夏花说,“或许那里的空气对他有好处。”
“他到底怎么了?”我问。
“估计是被人打傻了。八个打他一个,他真当自己是超人。还好没见血,但皮ròu之苦也够他受的。哦,对了,”夏花说到这里,走到里屋,很快又走回来,摊开手心对我说:“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吧,他就是为了跟人家抢这个才动粗来着。”
huáng昏最后一缕光线努力地照she着,夏花手里的坠子却发出闪亮的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肖哲的小金佛。
我一阵晕眩。
“拿去吧。”夏花把它塞到我手里,“一看你就是乖小孩,快回学校去,以后不要再来找他了,听到没有?”
我一把推开夏花就往屋里冲,门是虚掩着的,我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那张大chuáng上的他。他好像瘦了许多,脸颊那里完全塌了下去,闭着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我迈着很轻的步子走近他,我很怕惊醒他,却好像又希望着他会睁开眼睛来,对我大吼一声:“马小卓,你来这里gān什么?”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我又看他一眼,看清了他嘴唇上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宿舍里那一幕又不由自主的涌上我的心头,我的脸好像忽然被烫到了一般的疼痛。
那只吓过我的大黑狗,此刻安安静静的趴在他身边的地上,身体里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此刻和他的主人一样,不知是醒是睡。
“好不容易才睡着。几天没吃了,吃什么吐什么。”夏花端着一碗水在我身后出现,“要是醒了,你替我喂他喝点水看。我还要去收拾一下东西。”
“哦。”我把水接过来,呆站在chuáng边。
不知道是不是站久了的缘故,房间里的味道和光线都让我慢慢地适应。碗里的水渐渐地凉了,而他一直都没有醒来。我把水放到他的chuáng头,从脖子上取下他的护身符,放在他的枕头边上,我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脸上的那些伤痕,问问他疼还是不疼,但这终究只是一个想像中的动作,我冰凉的手只是背在我的身后,一动没动。又过了几分钟,我决定离开,我没有跟夏花打招呼,也没有惊动他脚边睡着的狗,而是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溜出了他的家。
再见夏泽,祝你幸福平安。
我发誓,我真的真的是真心的。
冬天越来越深。
信息课的时候,我在天中的校园网上浏览一篇作文,作文的名字叫《天中的冬天》,它的开头是这样:“天中的冬天,没有声音没有色彩没有一切的一切。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是为了寻找梦想留在我心头的那一丝绿色。但,我还是那个有”梦想“的女孩吗?在这个没有四季的城堡里,我看天使都是不愿意停留的吧?……”
这篇矫qíng的作文出自高一的一位女生之手,她有个很嗲的网名,叫“忧忧”。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毫不怀疑的是,她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长大,根本就不明白真正的“忧愁”会是种什么样的撕心裂肺的味道。
但是,我羡慕她。
像我羡慕天中其他所有的女生们一样。
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法和她们一样。我不会她们那样的争奇斗艳的打扮,不会用她们那样的语气说话或是撒娇,我也永远写不出像这样的“诗qíng画意”的作文,就像老慡盯着我的作文本摇摇头说:“马卓,你这样的文风是不能适应高考作文的,能不能改一改?”
他给我那篇作文一个中等的分数,不然,我依然可是这次期末模拟考的第一名。
所以这次得第一名的,是肖哲。
尽管竭力掩饰,但他还是没法把他的得意洋洋完全地藏起来。那两天他仿佛走路都不会,头看着天动不动就歪歪倒倒,还安慰过我不下三次:“两分差距而已,你很容易赶上的。”我发誓,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两分,第二名,第一名,在我看来完全不重要。对于成绩,我有足够的自信所以一向想得开,如果让我为了分数像肖哲这样累死累活地活着,我觉得我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