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撑住轮椅的扶手,咬了咬牙,声音因过度压抑而有些沙哑,他艰难地说:“手术不能耽误。”
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了控制,眼前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他可以放手一博整挎韩天裕,然,在病痛面前,他却凄惶而无助,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
郗贺在他许久的沉默中感觉到了百转的凄酸,他深深呼吸,替他们拿了决定,“手术前应该还要进行全面的检查,等结果出来再说。”
医生了然,着手安排术前的一系列检查。
紧绷的心弦无法松懈下来,剜心的痛席卷而来,温行远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郗颜说吸引有害健康,从恋受那天起,她就不许他多抽,尤其在他们决定要宝宝开始,他已经极是克制地不碰烟了,可是这一刻,他需要它。
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飘下细雨,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暗沉得令人看不到丝毫希望,给温行遥打了电话,让他联系美国那边最好的医院,他要尽快带她去国外接受治疗。
在经历十一年的风雨之后,他与他之间,终于突破那天涯般的距离,幸福看似已然近在咫尺,眨眼间,又如远在天边。她才说过爱他,她才答应为他披上那圣洁的婚纱,而他,承诺与她相爱相守到地老天荒,他怎么能允许她中途退场,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结束,怎么能够?!
如果说美好的东西,总是极易凋零、破碎,他也不相信,会是她的生命。
他温行远,决不允许!他说过,决不给她机会逃离,哪怕是生老病死,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明天该是你们注册的日子,是不是…”
“等她醒了,我们就去注册,什么都不会变。”熄了手中的烟,温行远坚定地打断,揪心的酸楚油然而生,心头浮起挥之不去的惆怅,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疼得他呼吸都困难,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将婚期提前,她哭了却没有反对,她爱他,她舍不得他,所以她顺从。在那种qíng况下,如果她有丝毫的犹豫,他很容易误会她与韩诺之间的那个拥抱,她怕他误解了她的迟疑,她没有办法开口,所以她压抑,她别无选择。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老得需要面对生老病死了。”仰头望向西面天空凄艳的晚霞,他苦笑着说道。
时光以惊人的速度流逝,当人醒过神儿来,一切似乎已成了过去。他恍然惊醒,原来,人生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生与死,都在刹那之间。
“行远,爱是最神奇的力量,可能比任何先进的医疗手段都有效,医生不是说过,癌症都不一定全是绝望,更何况只是瘤。你要相信,奇迹会发生在小颜身上,你是她的支柱,你必须有信心。”顿了顿,他感慨地说道:“人活在世,这些或许都是必经的,各人有各人该享的福,各人也有各人该受的难。我们究竟有多坚qiáng,现在才到了考验的时候,不到最后一秒,谁都没资格放弃。”将温行远的痛苦看在眼里,郗贺心酸不已,除了鼓励与安慰,他什么都做不了。
温行远合了合眼,极缓极缓地呼出一口气,手与他的重重握在一起。
谁都没资格放弃,也不能放弃。
困倦一波波袭来,涩重的眼晴怎么也睁不来,模糊中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一股柔和又温暖的力道,鼻端灼热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残存的意识渐渐被淹没,郗颜终于疲惫又安心地沉沉睡去。她太累了,长时间的失眠已折磨得她疲惫不堪。
病房里寂静无声,惟有她轻浅均匀的呼吸声,轻抚过她脸颊细嫩的肌肤,柔软的唇吻在她眉悄,又缓缓吻在她唇上,轻柔地犹如羽毛一般,随后,温行远将她微有些热的手握在掌心里,抵在额际,喃喃自语:“小颜,我爱你!”
似是听到了他的告白,睡梦中的人儿微微偏过头,浅浅地呓语了声他的名字,轻浅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霎时抚慰了他深心处的疼痛,轻柔地摊开她的掌心,郑重了印下一吻,誓言要陪她到永远,到永远…
雨,依然在下,天与地之间被细密的雨点连接成混沌的一片;夜,如此漫长,让沉睡的人睡得更沉,让心疼的人愈发疼痛。
郗颜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天际露出微光,眼睑终于微睁一线,待适应了房间的光线,眼珠转了转,才知道这是医院,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温行远趴在她chuáng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