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我活动着站起来,靖智的chuáng空着的,书包不在了,应该上学去了。
"您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我问。
他摇摇头,"没事了。"
又是沉默。
我理理头发,说:"我上午有课,先走了。"
他点点头。
"有什么不舒服叫护士。"
他急着说:"你......"
我专心听他说话。可他只说了那个字又词穷了。好半天才说:
"路上小心。"
"知道了。"我转过身,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刺激得我的鼻子酸酸的。
拉开门时,靖智的母亲正好走过来,看到我,吃了一惊。她还提着旅行包,像是从车站赶来的。
我们鞠躬。我急着回去上课,匆匆走了。
我一整天都困得很。昨晚趴在chuáng边就睡了,一直作怪梦,醒来后脖子也痛。
下课后我就奔回宿舍睡觉,刚经过三号教学楼就被加贺拦住了。
"你昨晚去那里了?"他的口气像一个当场抓住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可惜我困得实在不行,走路都打盹,不然会好好回击他的多管闲事。
他抓住我的手,硬要我看着他,"有人看见你和一个高中男生在一起。"
拜托,你可以拷问我,但请不要bī我睁开眼睛。我可以借这个时间睡觉。
"gān吗不看着我?"
"这个时代怎么发展到了连男人都爱关心八卦的地步了?"我叫。
加贺气呼呼地松开手,我立刻用尽全力向宿舍冲去。加贺在身后叫我,我全当没听见。我没兴趣拿家事和人讨论,我的过去是我一个人的。
一觉醒来时已是晚上了,食堂绝对关了门。于是我摸索着去学校后面找点东西维持我脆弱的生命。
然后看到靖智在那家店等着我。
之所以说他在等我,因为他叫了两份章鱼烧。
"昨天谢谢你。"他说,"是你付的住院费吧。父亲和母亲都觉得过意不去,你也是学生。"
我笑笑,"我不在乎那点钱。"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以后还会去看父亲吗?"
"为什么?"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补充道,"他的病那么严重?"
"不严重你就不去看他了?"
我三岁时得肺炎发烧快烧死了也没见他来看过我。
我撇撇嘴,"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恨他?"
我伸手敲他的脑袋:"你漫画看多了!"
他注视着杯子里的汽水。
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该多为自己想想。"
"可你不觉得他很可怜。"
我放下筷子,认真的说:"古人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么说你还是恨他。"
"我曾经恨过他,可仇恨归仇恨,我还得生活。"如果我现在的生活水深火热,我看他家境小康,肯定会怒火中烧。可现在我出门有宝马,度假有别墅,今非昔比,早就忘了痛。
求的不过是个心理平衡。要不老百姓怎么从不羡慕皇帝,反而妒忌邻居。更何况我来日本也不是为了和他算清这笔烂帐。
"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日本。所以你讨厌父亲?"靖智问。
我看他穿着日本校服,说着大和语言,吃着东瀛寿司。他父亲连姓都改了,想必是不会和他谈起"白云千里万里,人随流水东西"这种去国怀乡之思。
我简单地说:"我见父亲是计划外的事。"
他放弃了游说。毕竟二十几年的感qíng怎会是几天就可以培养出来的呢?
他看表,说,该走了,今天为了等到你,我还旷了课。
我笑笑。只要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偶尔犯规不算错。
"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吗?"
"谁知道呢?我在这里又跑不掉。"
靖智提起书包站了起来,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说:
其实你是个好人。
我讨厌这个勉qiáng的评价,可我却不止一次听到。
萧说过,你是个很好的人。
谁又说我不好了?
他可爱地笑着,问:你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不知道,"我心不在焉,挥手,"我忙着,去找欧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