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握着话筒,似乎已有点明白欧阳的意思了。
"可小蜘蛛一回去就后悔了,它看着在人间里痛苦的玫瑰花,再次恳求上帝让他们再在一起,并保证绝对不会再离开它的花儿了。"
"上帝说,你要再见它,只有等,等到又一个来世了。于是小蜘蛛就在天堂里耐心地等待着......"
简直是收买人命的结局。
"所以,"欧阳继续说,"如果你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请一定要好好珍惜它。因为它很有可能就是你前世遇到的那只小蜘蛛......"
我活这么大,从没像现在这样哭过,好像要把身体里所有水分都哭出来一样。
欧阳想要我明白,绝不可错过得到幸福的机会。
"欧阳......"我泣不成声。
"别哭。"欧阳温柔地说,"别哭,乖,我在这里呢!"
我只能猛点头。
"放假后,回来吧!"欧阳说。
"会的。我一定会来。"
"和朋友一起回来。"
"好!"我答,"我们再一起去看萧!"
我去找加贺。
他看到我大吃一惊,以前总是他热qíng地围着我转,这次我居然会主动送上门,他当然不理解。
"这个周末......有空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没有......啊!有啊!"他没反映过来。
"是有事还是有空?"
"有空!有空!"
我点点头,"那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吧。"
那天天气很好,天上有薄薄的云。
从东京开往横须贺的新gān线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出了站,一眼就看到了HideMuseum的宣传广告。是HIDE的人型公仔,[EverFree]的造型,可爱得紧。
我心了咯了一下,鼻子则开始发酸。
我想一个人最成功也就这样了。他的一点一滴被仔细收藏着,放在纪念馆里。在生后的岁月里,总会有人来他的纪念馆悼念,回忆,仿佛他从未离去。
"你是来看他的?"加贺在我身后问。
"我,和我的朋友。"
加贺沉吟片刻,"其实我也很喜欢他,真的。"
的士沿海岸线前进。外面的景色很美。
海一直连到天际,互相映衬着一片蔚蓝,海面上的渔船和军舰就仿佛沉到了海里一般。我也像沉到了海底一样,安心地被这怀旧思念的气息包围着。
我很明白,长久以来,这里一直在呼唤我。
我有个使命,必须来这里看看。
完成萧的心愿。
HideMuseum小巧洁白的主建筑就这么坐落在海边,自然得仿佛天生就在那的一样。和谐却也新颖,HIDE的纪念馆该有的特色。
我抱紧了怀里的包,下了车,与纪念馆遥相对望,海风就这么从我们中间遛过,像极了一个叹息着的幽灵。
刚过了11点,第一批人已经进去了,外面冷冷清清。我看到门口一个男孩转过身来,冲我俏皮地笑,然后指着入口处。
讨厌死了!我对他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催了!
你的动作一向很慢的。来日本这么久了才想到带我来这里。萧不服地叫。
真罗嗦!我瞪他,既然嫌我,你gān吗不自己来!
他耍赖地笑笑。
加贺轻轻推了我一下。我点点头,走了过去。
里面很热闹的,可这里还是一个被忧伤的回忆笼罩着的地方。
整洁的院落,优美的喷泉,还有刷着藏蓝色的"lemoned"专卖店。小小的店铺有着jīng制丰富的商品。门上有很多乐队来过这里留的影,我一眼就看到了GLAY,怎么看上去那么开心?
我对加贺说:"知道为什么X的成员不来这里吗?"
加贺说:"有必要来吗?"
我笑,还真的是简短又准确的回答。
就像萧,学校为他开的追悼会,我和欧阳都没去。到是他的乐队给他办的纪念LIVE,我们在那里哭了个痛快。
萧是我们自己的,怀念他不需要过多的形式。
大厅里,有HIDE一生的小小缩影。[EverFree]里用过的加长型黑色轿车,玻璃展柜里的儿时的小东西。
时光一点一滴地堆积。
我像又到了第一次见萧:他腼腆地站在窗户下。又像看见了音乐教室的中午,他静坐在阶梯座位上,半眯着眼睛,听我叮叮咚咚的钢琴。或是夕阳染红了的平台上,共听着一副耳机,ForeverLove的旋律回dàng。还有,深夜和萧坐地铁回学校,有节奏的摇晃和轰隆声中,只闭了下眼睛,就已经过了两三个站。再有,就是他下葬的那天,我和欧阳站在离坟很远的一棵树下,安静地看着,阳光从头顶树叶的fèng隙里泻下,身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