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紧下唇,嘴里满是血腥,左手扬起,又一颗念珠向黑暗里she去。
……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bào雨竟然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肆nüè冲刷着。河水已经涨到我腰间,我被冲得摇摇晃晃,全靠左手支撑住身体。身体其他处早就没了痛觉,像是已经不属于我的身体。
一道极亮的闪电劈在不远出的小山峰上,那阵光芒让我稍微看清了周围。还站着的野猪只有两头了,可是我手心里握着的,只有一颗念珠。
想我沈眉也是官家千金出身,少年修道,大有所成,乃是名望有嘉的女冠。临到头来,却要跟两头畜生较生死。这人生造化,真是尽付嗟叹。
就这时,突然一阵大làng打来,我身子一晃,往水里滑去。惊慌之下我忘了右手有伤,伸手抱住石头。一阵剧痛,我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被水流哗地冲了下去。
一连数个颠簸,làng头一转,将我重重摔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我似乎听到腰间骨头喀啦一声响,疼地几yù昏厥过去。
老天,gān脆让我死了算了。
那两头野猪jīng见机会来了,立刻朝我奔了过来。闪电中我清晰看到它们发着红光的眼睛,心中恶心,气血翻涌,只凭着一点傲气,使出全身力气,将最后一颗念珠she了过去。
然后我眼前真的一片黑暗了,瘫软在水中。电闪雷鸣还在耳边,但我已经虚弱地什么都看不到了。
野猪jīng散发着恶臭的牙齿cha进了我右肩,我居然感觉不到痛。这具ròu身是真的不管用了。它蛮横地将我往岸上拖去。我的左手在地面上磨过。
突然我抓起一个尖利的石头,猛地扎进野猪jīng的眼睛里。
温热的血溅在我身上,翻滚的血气涌了上来,我大口吐了一口血,念动了咒语。野猪jīng哀号着,我亦浑身发抖,脆弱的身体无法呼吸。
有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寒冷和bào雨终于离我远去,我仿佛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温暖柔软,散发着芬芳。周围的一切变得明亮而美好。我似乎摆脱了那具沉重疼痛的身躯,向着光明飘去……
一股劲道的热流自我天灵而下,仿佛一团火,将我疲惫麻木的神经烧得惊颤。
我呻吟着转醒。
bào雨并未停歇,但是雨水却没有打在身上。一个红衣男子蹲在我身旁,手扶天灵,那股热里源源不绝地涌进我的身体,沿着七经八脉,奔腾流走,带给了我力量,也唤醒了我身上剜心刻骨的疼痛。
我扭曲着脸,说:“太疼了,别救我了。”
那人从紧抿的嘴fèng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似乎xing格不大好呢。我想着,终于陷入彻底的昏睡之中。
醒来已是新的一天。
竹屋,延香,shòu皮大chuáng。看似简朴,却样样jīng致华贵,都是丝毫不张扬的极品。伤口都已上药包扎,断骨也已固定,只是我同一枚粽子也无太大分别。
躺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喉咙gān得要烧起来,从鼻子里哼了几声,帘子一掀,那人走了进来。
张狂的红色跃入视线中。高挑飘逸的身影,只觉得像一团飘忽不定的狐火。
狐火?
我闻到一股幽兰之香,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下一刻,一只大手粗鲁地抬起我的脑袋,一个杯子凑到嘴边。
我疼得皱起眉头,赶紧几口把水喝了。那手一松,我的脑袋咚地一声又砸回枕头上,顿时眼冒金星。
那人又哗地掀开身上的薄被,为我的伤口换药。我一动不能动,就感觉他冰凉的手指在我的身体上移动。
一口气上来,还是忍住了。要看要摸都早已做过,一具破皮囊,在乎个什么?
药膏冰凉,抹在伤口上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一番下来,出了一身汗。那人顿了顿,拿湿帕子为我把汗擦了去,又将被子盖上。动作始终粗鲁,非常不qíng愿似的。
然后一碗散发着异味的汤药凑到我嘴边。我光是闻了一口那气味就直泛恶,把嘴死闭着。
那个高傲浑厚的声音不耐烦道:“想要活命就喝了它。”
我心口一团热血翻涌,张开了嘴。那又苦又涩又酸又辣又咸的东西灌进了喉咙里。
把这东西喝下去,我简直觉得又死了一道。
那汤药很快就起了作用,起先是暖烘烘地在胸腹间散发,然后越来越热,变得灼烫,像是一团火在焚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痛苦地扭动身子,牵动了身上的伤口。chuáng边的人迅速点了我的xué道。我无法动弹,只能咬牙忍受,等待药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