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渊听到女人尖叫声,从病房里探出头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玻璃碎片,带着甜味的水汽,一个吓傻的护士。苏镜希抱着叶橘梗,鲜红刺目的血染红两人的衣服,地上的葡萄糖水也渐渐开始变色。
目光下移到女孩紧握的手心,才发觉那是已经随掉一半的小瓶。女孩还梦魇般喃喃地说着:“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纯渊像被抽了一巴掌,对着同样呆滞的苏镜希厉声说:“还愣着,快去医生哪里包扎!”
刚才吓傻的护士也回过神来,大声招呼着清扫垃圾的大婶,以免别人受伤。然后带着他们往诊疗室走。
橘梗的右手心划开了很大一个口子,左手掌扎满了碎玻璃。伤口被清洗gān净以后,看起来触目惊心。医生嘱咐着隔天换纱布,又开了一些止疼药和消炎药。苏镜希这才找机会逃出压抑的空间。
护士嘴巴很碎,刚才吓得不清,现在回过神又很是激动地跟医师描绘着刚才的qíng景:“王大夫,你没看见啊,刚才真是太吓人了。我们医院去年有个护士值晚班在配药室打破盐水瓶,结果玻璃划破脖子大动脉,同事过来巡房回来,满屋子的血,人早没救了!刚才要是……唉……幸好没事……”
纯渊一言不发,带着她出了诊室,因为失血而略微苍白的脸扬了扬,说:“他不是故意的。”
纯渊拿了纸杯弯腰接热水,手心里托着两粒止疼药,回头对上她的眼睛,又别开:“我知道。”
她有点感谢这场疼痛,像一场惩罚似的,心里却能略微好过一点
其实也知道这种自我赎罪是一种无耻。
“chūn绯的事对不起,现在她应该不想见我吧,那么我就不去看她了。”橘梗那句她误会了却说不出口,因为那并不能成为推卸责任的理由。这种程度的道歉在纯渊的耳朵里却误解成了“因为和夏森澈在一起所以对不起”。
其实原本不知道见到她说些什么,却在此刻觉得尖锐又讽刺。
“你不需要道歉,夏森澈是很好的对象。chūn绯自己不小心,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大可不必为这种事愧疚。”纯渊扭头看她,眼神很是冷淡,“而且她的眼睛本来就越来越差,现在又伤到视神经……你知道的,坏事根本不差这一件……”
“我和阿澈没什么。”橘梗急着解释,“你误会了。”
纯渊嫌恶地退了一步,眉宇间都是不耐烦,似乎她是个脏东西,连看一眼都觉得难受。把药和水放在椅子上说:“我回病房了,跟小镜拿了药你就回去吧。”
橘梗不知道怎么办,被厌恶了。
苏镜希拿了药把她送出医院,女孩愈加的沉默,他觉得不安极了。初识时,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嘴上话不多,却习惯xing抿着唇角,一双半月形的眼睛和微翘的鼻子时刻在微笑着似的。而现在垮着肩的女生像被掏空了似的,一寸一寸枯萎着。
“谢谢你。”上车前橘梗低声说。
苏镜希突然很后悔跟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她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qíng,他知道她是个善良到没天理的女生。曾经还不只一次的想过,如果她不是恋妹狂的女朋友,说不定我会喜欢她吧。
但又觉得她能在恋妹狂身边真好,她散发着的温暖似乎能融化一些什么。
这团温暖似乎在渐渐冷却。
“对不起……刚才的那些话对不起……”
橘梗失神的眼睛似乎有了焦距,又重新模糊起来,微微颔首,车开出了很远,苏镜希才觉得心口泛着酸软的疼痛。
安阳纯渊去医院帮chūn绯拿药路过诊疗室被护士叫住:“你那个受伤的朋友怎么没来换药,你通知她一下啊。”安阳纯渊回答:“她可能忘记了吧。”
他心里知道这种事当然不能忘记,却也没理由打电话去询问。最近烦心的事qíng太多,有些吃不消。
前几日没神经的实习医生将chūn绯的眼睛的真实qíng况不小心透漏了出来,他和苏镜希想打断也来不及。以为她会接受不了,毕竟对于二十岁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判了死缓。
正恨不得将时光倒流回去,却见自己那个深藏不露的妹妹没什么反应,半晌对着目瞪口呆的二人组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又微笑:“对不起,你们的保密功夫太逊了,想瞒着我就换个维生素药瓶嘛,现在凡事求助百度大叔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