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地道的南方人,可白家过年是吃饺子的,所以以前请的两个保姆中,有个阿姨是做惯了面食的北方人。她去白家做事时,儿子才四岁,男人生病卧chuáng离不开药罐子,她一个女人出来养家,几个月见不到孩子。白惜言的母亲可怜她们母子分离,张阿姨的儿子刚上小学就做主把家里的一处旧屋收拾出来给他们一家住,也方便张阿姨照顾有病的丈夫。
白敏调饺子馅的功夫完全是得到阿姨的真传,明明是个读书都读不好,xing格又顽劣火爆的人,却在厨艺上很是有天分。早先母亲还在的时候,她就很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家里有做事的,用不到她而已。
听说人开始衰老的其中一个症状就是,很容易就会回忆过去,嘴上挂着“想当年啊”。白惜言觉得自己说不定已经老了。
“打电话问小桐想吃什么馅的,我多做几样放冰箱里冻起来。”
“她最喜欢吃鲅鱼饺子,不过现在没有鲅鱼,那就茄子馅的也可以。”白惜言似笑非笑的拿眼睨着她,“你不是讨厌她?还管她喜欢吃什么。”
白敏狠狠瞪她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而且嘴还那么刁吃猫食,比你还难养活。”
白惜言大笑起来,挑了挑下巴,倒是得意的样子:“是啊,我惯的。”
“你这个自nüè狂。你就死宠着她吧,宠得拿你一点都不当回事,你就高兴了。”白敏心里难过,她那么好的弟弟,为什么就非喜欢上这么一个。不过大姐说得对,她们也只想让他髙兴起来。看弟弟笑得这么甜蜜的样子,她无奈地哎气:“你跟小桐最近相处得挺好啊。”
“还好吧。”白惜言系上围裙,微微笑着,“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大概把老天爷给我的运气一下子全用完了。”
“乱讲!呸!”白敏说,“好好和你的面。”
她现在听不得这样的话,听见就想哭,他的人生还那么长。
“对了二姐,苒苒有没有找过你?”
白敏吓了一跳,险些把锅边盆打翻,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掩饰地咳嗽两声:“怎么提起她了?”
白惜言奇怪地看她一眼,说:“那天我在茶餐庁见个法国客户,碰到她和小桐在一起吃饭。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我想这是你本家的表妹如果真有什么话,应该会找你说的吧,我记得你还蛮疼她。”
白敏紧张起来了:“她去找了小桐?说了什么?”
“大概是……想了解qíng敌的意思。”白惜言尴尬地转开眼,“我希望她再也不要接近小桐。”
“就这些?”
白惜言反问:“还有什么,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刚才短短的几分钟,白敏都快吓出心脏病了,背后薄薄的一层冷汗,紧张得手都在抖。想来也是,如果苒苒的事qíng被知道了,白惜言才不会有心qíng跟她和颜悦色地包饺子。白敏稍稍舒了口气,躲开他的视线:“人家姑娘喜欢你,我瞒着你有什么不对?以前你有个瑞莎,现在有个苗桐,瞒着你有什么不对?你去了赵家那么多回,要是有心的话,还真能看不出来?”
又来了,二姐这得理不饶人的xing子。白惜言可不是什么最佳辩手,赶紧说累了,洗了手躲回书房。
电视台的《名媛》节目刚录播完,朱玉珂正和嘉宾寒暄着,就听见助理跑过来说,会客室有个自称白敏的人找她。
朱玉珂也顾不得礼数了,匆匆道别去了会客室。白敏翘着腿正和女儿通电话,不慌不忙地收了线,对她说:“苒苒,我们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电视台楼下就有个中式的茶馆,朱玉河知道白敏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那些洋人的玩意儿。大学暑假她去白敏家看到书房整墙的大书架,容量堪比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关于茶的书就占了一整个格子。白敏xing子急,品茶能让她静下心来。于是朱玉珂就去学了茶道。
这间茶馆很清幽,现在的人已经适应了快节奏,在这样清幽的茶馆里品茶倒是其次,这早也变成了生意场。窗上雕着荷塘月色,头顶是纸糊的红灯笼,香炉里燃的是沉香木,奉茶的人是穿着旗袍的大家闺秀,一切都是赏心悦目的。
“话说起来,我喜欢上茶道,还是表嫂的熏陶。”
朱玉珂把一杯古树普洱奉到白敏的面前,白敏用歉意又复杂的眼抻看了她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苒苒,是我对不起你。”